蝈醉已经跑得有些距离了,他踏上出山海岛的桥,继续跑;只是人类的本能还是有极限的,他的速度已经跟走路差不多了,却依旧保持着跑步的姿势,显得有些滑稽。
年轻小伙将双指含在嘴里,鼓起腮帮用力一吹发出了清脆细长的哨笛声,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有五个。他们骑着高座位的自行车围着蝈醉绕圈,装模做样的像猴子一般大声喊叫。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月亮升起将洁白的床铺铺在海平面上,只是海上的船只有些磕碰了。蝈醉从山海岛跑到这座桥已经用了好几个小时。他不认路,也不敢问——指不定他在问的时候哪个人就把脸给撕下来大喊一声“少爷请回家!”
领头的自行车骑士拦住了蝈醉的去路:“妹妹去哪?要不要搭哥的车?”
妹妹?“滚开!别拦我的路!”蝈醉将手搭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想拔自行车可他的力气都花在了逃跑上了,他砸破头都不会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男的啊?你男的头发留那么长干嘛?”自行车骑士抓住蝈醉的手腕,仔细看了一下蝈醉的脸,方才醒悟:“你不是那个臭外地的吗?!”
“滚!”蝈醉要挣脱开自行车骑士的束缚,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还敢凶我!兄弟们给我上,给我打死这个臭外地的!”自行车老大一句话,小弟们拆出绑在自行车前架子上的棍棒,一个接一个朝蝈醉打去,蝈醉只能本能护住自己头以免,见蝈醉也没啥还手之力,这几个人干脆上拳头继续暴力相向。
“停停停!别把人都打死了!”自行车骑士的老大见蝈醉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才觉得教训得差不多了,从自行车前端的篮子拿出一根粗绳子丢到蝈醉面前,给他绑上。被打得昏厥过去的蝈醉像一只没有思想的猪一样被他们扛上自行车后座架子,可这群畜生的老大单独一个人却根本无法载蝈醉。
“喂,我来载这小子的头,你来载这小子的腿,咱两并齐着走把他给载回码头送回船上去。”骑士精神谁没有呢?只不过叠山人比其他地方更勇于展示自己的骑士风采罢了。
——
木心心不在焉,坐立难安;她坐在摇曳的灯光旁,看着热闹的人群,时不时伸手去驱赶前来叮她大腿的蚊子,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她雪白的大腿上已经留下了几处红肿。
“木心,你不去那边和乡亲们坐一块吗?那边有蚊香。”刘诚文满头大汗,坐在木心旁边将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烟,喘了一口气后又把手缩了回去。
“诚叔你要抽烟就抽吧,我……我没关系的,我闻习惯了。”木心又把手往下挥了几下意欲驱赶蚊子,在此刻她的腿边实际空无一物。“哪个……”
“蝈醉吗?”刘诚文听木心这么说赶忙点火抽了一根后低下头去,安慰自己是在用回答与木心换取在她家抽烟的权限。
“嗯……”木心把手放在大腿上搓了几下。有些害羞提起他的名字,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想找他。
“他回家……”
“你说谎。”木心反驳诚远的反应倒是挺快的。
“我没有说谎,木心,那天晚上的事诚叔都看在眼里了,你想自杀?”
“我没有!”木心不知是出于逃避还是机智,她撒谎了,而她在撒这个谎的时候大家都被她所惊动一致的将目光抛向她。
“哎呀,刘诚文你干嘛呢!”刘诚文的妻子刘钰赶紧训斥刘诚文,以免让刘诚文落入众人之口。
刘诚文不在乎妻子的行为,他清楚自己作为进京赶考过的人本来就是乡亲们津津乐道的对象,对流言蜚语自然是不差这一句两句的。“什么干嘛呢,整得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
“你给我过来!”刘钰气愤的把刘诚文拉到一旁开始碎碎叨叨起来,刘诚文只能抽着烟斜眼一脸不屑的看着旁边的花草,而刘钰吵着吵着乡亲们也纷纷凑了过来。
木心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诚叔身上,趁现在把凳子搬到大家原先坐的地方然后独自一人向门口走去,在走向放置父亲尸体的房间时她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眼睛不觉眨了几下后接着向门口走去;在门口坐了那么短短几秒又想起了自己可怜的父亲,泪水又不觉在眼里打转得厉害。她害怕自己在门后面哭得厉害被发现丢面子,索性朝着黄婆家跑去。
诚远听到有人走进屋子,手紧紧抓着木扶手,瞪大了眼睛盯着门口看。
“呵呵。”木心傻笑几声给坐在屋里的几人点点头后随便找个地方坐,见着黄伯在烙桃粿走到他面前说要帮忙。
“这老爷子,明明说明天烙非要今天烙,也不知安的什么心!”黄婆一边碎碎念一边折着纸钱,一张大白纸,一张大黄纸,一张大红纸,里里外外三层叠,叠完一张又一张。
“我……我也来帮忙!”诚远急急忙忙的走到黄伯面前拿起木柴就往灶炉里塞,谁知那火竟从里面喷了出来给差点给诚远烫着了。“喂!小心点,烫着刘状元的儿子我可赔不起!”黄婆也是个敢爱敢恨的角色,只不过恨得不是时候,也恨得不够合情合理。
“黄婆,你说话就不能放好听一点吗?”
拿着木柴的木心被这声音吸引了,难以置信的她回头看去时竟然是自己的哥哥;而诚远并没有去想太多,他只把注意力放在摇曳的火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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