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就往北,京城就在北边,你爹爹的渔友告诉过他,北边富庶繁华,他很想去看看。他信上既然这么说,那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妇人拒绝了萧湘湘,拉开背篓的布带子,将包裹一件件塞进背篓里。
这下萧湘湘不再说什么,心里已经踏实了许多,便也蹲下帮着一起拿东西。
他们夫妻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彼此心意相通,应该会知道对方要去哪儿的。
背篓放满了,但东西还没装完,但也没剩多少了。妇人背起背篓,将剩下的包裹分开大小两份绑起来,自己拿起大的一份,站起身来,对着萧湘湘说道:“阿离,你拿着小的这份,我们回家了。”
萧湘湘点了点头,拿起东西,跟着妇人一起下了船,还是一路小心翼翼地回了家。
东西终于拿了回来,萧湘湘别提心里多激动了。此时妇人留了一份,其余的全都平整地叠放在檀木箱子里,然后再铺了两层干草,再用席子裹起干草堆里的阿离的妹妹,轻轻将她放在箱子里。
做完这些,妇人手撑着檀木箱子,静静地看着裹成一团的草席,泪流满面。
擦了擦眼泪,妇人转身打开方才留做明天口粮的包裹,从里面扯下一块鱼干,塞进草席里,抚摸着草席的纹路,“孩子,下辈子找个好人家,阿娘对不起你。”
萧湘湘走了过来,轻轻抱着她的腰。这是此时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实木的箱子很重,装满后更重了,妇人将手推车推了过来,努力了许久都推不上去,无奈又将箱子搬空,一点点将箱子挪上了推车上,再重复一次把东西装上去。萧湘湘在一旁撑着车子,小小的身子被压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忙活了半晌,终于一切准备妥当,打满了水的泥罐绑了两个在檀木箱子上,妇人将阿离弟弟背上,两人一起推着车出了家门,迎着寒风往村口走去。推车的轱辘压过满是黄土的村道,留下两道辄痕和两对脚印。
听到车声的村民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一人会好奇起身看一眼。饥荒以来,这个村子有人走,有人留,走了的人再也没见回来,留下的人一日比一日少,外面的人做了什么,这些人早已不关心了。
秉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新生的激情,硬是支撑着萧湘湘走了不知多远,直到东边天空微微发白。萧湘湘确定已经走出来村子,现在道路两旁都是枯萎的树,没有一间屋舍和灯光,寒风刺骨,萧湘湘的双手双脚早已不听使唤,全身抖得跟筛子似的。鼻子通红,连鼻涕流到嘴边都感觉不到,呼出的口气都仿佛跟空气是一个温度的,甚至都感觉不到有雾气。
再不避避风,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冻死了。
“不行了,走不动了,我……”还没说完,萧湘湘就失去了意识。
萧湘湘是被一阵阵颠簸晃醒的,此时她头痛欲裂,稍微动一下感觉整个脑袋的神经会被扯断。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片干草席子盖着,透过孔洞不难发现此时天已大亮,太阳正照在席子上暖洋洋的。
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的,萧湘湘顾不上头痛了,慌忙地扯下席子,扶着推车边沿坐起来,向着外面干呕起来。见状妇人停下,正好靠在路边大石头上,解下弟弟,给阿离递上布袋子。
打开布带子大口地喝了好几口水,萧湘湘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看向一旁歇息的妇人,萧湘湘有些感激她。没想到她这么能吃苦,在自己只是个拖油瓶的情况下都没有把她扔下。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是阿离啊,阿离可是她女儿。天底下应该没有几个母亲会扔下自己的孩子吧。
萧湘湘又想起了自己刚到这里的那一晚,妇人拿着刀逼近自己的那股狠厉,那也绝不是一个母亲能对孩子做出的事。
她应该也很矛盾吧,人总是很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但无论如何,萧湘湘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妇人此刻坐在石头上精疲力尽的模样。
将布带子递过去,妇人接过给阿离弟弟喂几口后,自己也浅浅地喝了几口,然后失了神似的不发一言地盯着前方。萧湘湘在她身旁坐下,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着前面似乎没有尽头的黄泥路,心里五味杂陈。
这条路不知道何处是尽头,更让人迷茫的是,这一路好像没有饥荒缓解的情况,路的尽头会不会是另一场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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