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官府发现,莫桑晚不敢多想,也没有那个心神去想。

她现在唯一的首要任务,就是抓住那个外通东吴水匪的细作,以向官府证明姑苏清白!

子胥山中,火势最大的一处院落。

“姐姐,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同那姓赵的东吴反贼通奸到一处!”

房舍之中,火舌蔓延。身着姑苏典型绸衣的妹妹,厉声质问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姐姐。

“呈卿,你是不会明白的。在这清心寡欲的山上修行了这么久,你应该清楚这个道理。我是人,不是石头。草木尚有情,何况是你我乎?姑苏的无情修,我是练不下去了。”

“今夜我便要走,纵使是冒了姑苏清修之大不匙。朝廷那边,越逼越紧了,我不能在留在这里牵连了你们。我要封锁经脉,自断一臂。”

姐姐深情地凝视着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妹妹。而又话锋一转。

“也是,就算你不拿着此臂,也有足够的贡献和能力去当上下一任掌教了。”

热浪在逼近。

说罢,这姐姐便决绝纵剑,断己一臂。

“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还想去哪里!”

衣衫破碎的妹妹在烈火侵蚀着房梁的劈啪声中呐喊道。

“素剑诀!”

姐姐不顾妹妹指责,运起丹田中气,只使独臂,寒气狂泄,力斩一堵院墙。

一道巨大的缺隙瞬间被劈开,姐姐纵身一跃,穿过院墙,跳下山崖。

妹妹急急上前,望向百丈山崖之下。只见自己的姐姐已经落在了山下沆江江面的一条“贼船”上。

妹妹莫呈卿,如今早已成为姑苏掌教,她坐在高台之上。注视着练武场上的赵庭蕤,心中五味杂陈。

“赵,赵,赵。”

那日夜晚,莫桑晚看着那条来自叛徒的残臂,惊讶于莫呈卿的魄力。

“你能大义灭亲,斩下亲姐姐的一条手臂,我当然是十分相信你对姑苏的忠诚的,何况你也是名义上最有能力接管掌教的莫姓亲族。”

“然而,叛徒仍在外逃窜,还把我门中弟子掳走了,并留下密信一封,等我卸任掌教,这信我自然会交与你手。”

一字一句,扎在莫呈卿心中。

莫桑晚心有余悸,只有她知道,赵庭蕤是她有意送走的,因为来日官府若是寻着动静搜查而来,若还留着赵庭蕤,自己便是百口莫辩。

于是,莫桑晚便与那二十年前修书之人,也是如今东吴水匪的头领达成了协议,带赵庭蕤在外生活三年,等上面风头一过,再送回姑苏继续修行。

然而,莫呈卿的姐姐,却在那晚就辞世了,朝廷的追查手段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莫呈卿的姐姐只身御敌,杀灭了数众金吾卫后,悍然刎颈。

如今,莫呈卿早知,赵庭蕤就是自己姐姐与东吴匪首的结合。

当年负责守门的女侍,其实就是她的姐姐。

她恨,恨不得那令她饱尝姊妹反目的东吴匪首之子灰飞烟灭,但那人又是自己亲姐姐的骨肉,也正是自己的亲侄子。

练武场上,赵庭蕤眼中。

那个略显消瘦的男人,江湖留名的好汉铁扇客。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不止是“掳”走赵庭蕤,并教了他三年武功的师父,更是他的父亲。

他更不知道,自己同前朝乱世中,九国之一的东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次,赵庭蕤不愿再留手。

他看得清,师父是幻象,如今不是过往,如今的退让也换不回过往的遗憾。

狂风席卷,罡风奔野!

数道凌厉的扇骨刺出,连同恐怖的罡风,杀向心中贼。

心中贼一直力压对面一头,却没有想到赵庭蕤的反击竟然如此断然。

练武场上,心中贼被猛地击飞出去几丈远。

甲板上,铁扇客也笑着退下阵来。

“庭蕤啊,我能领你入门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剩下的路,全靠你自己去闯了!”

赵庭蕤双瞳返浊复清,一片澄澈。

心中贼目光中阴鸷之色毕现,他很快直起身来,就要释放出本剑的全部威能。

“我认输!”

赵庭蕤收回扇面,微笑着举起双手向看台众长老示意。

广陵方丈轻轻捻动着掌中念珠,宣布比赛结束。

赵庭蕤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惠风和畅,乾清气爽。

回想那日,三年之期既过,东吴的残党贼寇们,发动了他们全部的大小舟船,一同为他赵庭蕤送行。

这些船只,有些是在平日里伪装成商船的,有些是扮作渔舟专门打劫地方豪绅的,长长短短的,宽宽窄窄的,竟有近百艘。

它们稳稳地载着那帮子在江湖上被骂作“前朝匪逆”的一群有血有肉的性情汉子。一齐停泊在姑苏仙所子胥山的山门前,停泊在那波光粼粼的沆江宽阔江面之上。

那日,也是这样晴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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