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极深,张楚舒久等郎君不至,甚是心焦,步行至廊檐下。听着沈默之院落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那欢愉的声浪传入她的耳中,声声刺耳,惹得她厌烦嫌恶。招手让侍女去打听那边,为何深夜弦歌作乐?

一刻后,侍女回来说:“是老爷在那人处,设宴招待谢太守。郎君去陪客了。”她身边的侍女,深察她厌恶沈默之,对其称呼皆以那人代称。

张楚舒听闻,想着他们祖孙三代长夜未央,饮酒作乐,好不快哉!自己的父亲、阿姊身故,形影相吊,更是愤恨。对着侍女道:“紧闭门户,不留守门人,都去歇息。”

有老成胆大的侍女小声说着:“郎君还未归呀。”

张楚舒暴躁的大声说:“告诉他,我被老爷罚禁,子夜不得开门。让他去外院睡去。”转身回了屋里。

谢览、沈默之父子相认,自然是一桩美事。而远在五百里外的建康朝廷,因为徐奘的归来掀起了一场风波。披香殿内,怒骂之声连连。宫娥、内侍们皆埋头垂手恭立,噤若寒蝉。

“沈约老兵,辱人太甚,欺朕的刀不利乎?”

“至尊息怒,沈约老迈昏聩,不堪经用。将他召回训斥、幽禁东园,由其子沈旋管束。”吏部尚书徐勉说。

“不可,沈约欺辱主上再三,乃大不敬,罪在不赦。如是罪止软禁,对他而言不过是三爵之罚,还可代饮。”中书舍人黄睦之反驳道。

徐勉说:“至尊曾言江左以来,代谢必相诛戮,此是伤于和气,所以国祚例不灵长。所以优容善待前朝高帝、武帝子孙,赐之高爵丰禄。更何况沈约乃开国功臣,文坛宗师,又是至尊微时旧友,杀之,必让至尊清誉受损。”

黄睦之说:“主上,臣家中人前日来信,言沈约在家乡逞威作福,勾连地方,有违主上戒赦以俭的训诫。又和谢太守勾连甚深,心怀叵测,其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徐勉斥道:“汝家人跋扈,触犯律法,前任太守多有维护。谢太守下车伊始,惩治汝家子弟,汝怀恨在心,妄图借机报复。要知王谢高门,岂是汝等能攀诬构陷的,”

黄睦之脸色铁青说:“主上,臣岂敢欺君。信中还说,天师道吴兴郡祭酒钱姓道士,受邀至其府中做禳解法事后,已不见踪迹。目前其府中还有不知来历的道士,名王整官者,以妖术惑众。请主上明察。”

徐奘听到钱道士之名,心中一紧,担忧黄睦之探得自己和钱道士的交情。又听到下面的谈到另一个道士,明白黄睦之的情报只是泛泛而谈,浅尝辄止,遂放下心来。

萧衍听着下面大臣的争论,齐和帝禳解事触发的怒火渐渐平息。待听到王整官名字后,面色肃然,开口问道:“徐奘,汝刚才谈话,为何没有这王整官?”

徐奘说:“主上,臣从未在沈仆射府上见过、听过王整官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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