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冒着小雨步出避雨亭,登上了楼船,来到了临时设立的灵堂。谢览上香祭奠,向沈约的灵牌行礼。
沈默之跪在蒲团上,望着祖父的灵牌悲从心来,不觉泪眼朦胧。回忆自己清醒后的日子,虽和祖父相处日短,但舔犊情深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又想到打从婴儿起,母亲因我难产而亡;稍长则魂魄分离,好不容易痊愈和家人聚在一起优游恬适,又和祖父死别。悲伤之事亦是多。沈默之一时颇感人生无常,世无恒世。抬眼细看祖父灵牌,上面写着‘梁故沈隐侯之神主。’
沈默之大吃一惊说:“大舅,祖父的灵牌按照礼法应是写祖父的官职、爵位,怎能写谥号?大梁故太子少傅建昌县侯沈公之神主才是正确的写法。”
沈旋见谢览、沈默之二人皆惊讶地望向他,摇头苦笑着说:“这灵牌是至尊亲自书写送来的。”遂闭口不言。
谢览长叹道:“贵族世代簪缨,至此则簪缨蒙尘也。”
沈旋闻言,满脸通红,欲辩却无词,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沈默之听到此,怒火焚烧。大声说:“至尊无礼,赐予恶谥,辱我祖父身后名,恨一也;祖父于至尊有开国之功,至尊明升暗降,架空排抑祖父,让祖父空有宰相之名,却无宰相之实,使祖父生前得碌碌无为之恶名,恨二也。常言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至尊三番五次辱我母亲是为妖女,坏我母亲名声,恨三也。至尊虽为天下共主,而其人无礼、无气量,怎堪为君?默之在此立誓,必要颠覆萧家天下,为祖父、母亲讨回公道,如违此誓,天地不容。”话音刚落,舱外电闪雷鸣,震耳欲聋,仿若撕裂天空。
沈旋听到沈默之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唬得面无血色,只是嘟囔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倒是谢览听得此言面色如常,对着沈默之说:“汝本性纯孝,有此誓言当默存于心,不可泄露分毫。须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对汝有大期望,汝勉之,勉之。”又对沈旋说:“念默之孝心,让他今晚在沈公灵前守夜。沈兄还请和我到驿馆内,有事商量。”
驿馆小院,谢览、沈旋二人在廊前相对而坐。此时,沈旋脸上犹带惊色。谢览安慰道:“今日沈公灵前,默之誓言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且你我因默之的关系,休戚相关,且宽心。”
沈旋听罢,脸色稍霁叹道:“唉唉,默之还是涉世未深,说活有时不知轻重。”
谢览笑道:“难得默之少年天真,不如我等城府深沉,沈兄大伪似真,还要和我做戏不成。”
沈旋抚掌笑道:“人言谢览芳兰竟体,是君子矣。不料也是个老狐狸。”
谢览讥诮道:“我等世家大族能传承至今,可不是那死读书的迂夫子。我等的命运也从来不和王朝的一家一姓的兴亡相联系。萧衍竟然强求我等忠诚,且以此怪罪沈公,真是可笑。”
沈旋点头不已道:“确如太守所言,忠诚在这乱世中乃是奢侈品,可遇而不可求。萧衍的要求过分矣。”
谢览冷笑道:“岂止过分,他瞧不起我叔父谢眺一家,说我家门户衰微,悔婚我谢家,将公主嫁给了琅琊王氏子弟。”
沈旋听到这番话语,恍然大悟,晓得谢家嫉恨萧衍踩着谢家的门槛,将女儿嫁给了王氏。如此的奇耻大辱谢览深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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