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王心玄依旧会想起那些年在西域的岁月,那是一种不可思议,又到可思可议的时候。他也不曾想到这个时候,他能来到太湖边居住,远离尘嚣与喧闹,更加远离那个让他熟悉的江湖世界。在这里终于能够安静片刻了。

他所居住的是三层苏派居所,白白的墙壁加之高耸的排面,又与湖融合一起,看起来十分和谐。这个住所,本是陆家庄的一份产业,当年陆家公子有难,王心玄就帮助其脱困。其为了感谢他,就将此居所赠予了王心玄。

来到这里的王心玄第一时间,就被这屋子及周边的风景吸引了。这屋子在太湖中的一座小岛之上,要从太湖边乘舟而来,这小岛却也不大,从远处看,就是岛中的小山丘。

只是岸边的空地平原适宜居住,而往后走便是一座大叔横亘在岸边与丘陵之间,形成一座屏障。沿着大树之后的路走去,便是上丘陵的路,这路虽然不抖,但爬起来却十分让人感到劳累。到了丘陵之巅,就可以一览太湖全景。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场景每天都会在这里出现。于是乎,岛上的众人就在丘陵之巅修建了观景亭,用来休憩,此亭的名字却是东山亭。相传在元朝末年,就有一位失意之人来到了此处,本想在此度过余生,不问世事,谁知上了此亭。第二天,就乘舟远去了。后来听人说,这人成为了当朝的宰相。可谁又知真假呢?

王心玄的屋子就坐落在岸边,傍晚时分,总会有波浪不停地拍打着堤岸。有时这声音足以让人碜的慌,尤其在暴风雨夜,足以让人难眠。可王心玄却异常感到安息,因为这声音从另一面来听的话就是一种轻音乐,足以让人安静睡下。

在第二天,就是个晴朗的日子。天空是蔚蓝色,湖水被天空的倒影所遮蔽,也透露着泛蓝的白光,波光粼粼,足以刺眼。让坐在岸边欣赏风景的人不得不打起伞来,才能看清周围的美景。安歇吧!安歇吧!渔舟人时候在船上喊着这句话,却是另外一番风味。

亭台楼阁,湖水波涛,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可人,如果非要说什么,这里到底有什么,或许能够带给人的就是安息。

王心玄来到这里的那日,是个雨天。陆家庄的庄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派人早两天就去姑苏城去打听王心玄的消息,可是并没有什么结果。陆家庄的公子,陆安仁于是决定独自去打听。姑苏城很大,该怎么打探到王心玄的消息呢,陆安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心玄要来到这里,只是给陆安仁写了封信,说到8月15,中秋,太湖相会。陆安仁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激动不已,对于陆安仁来说,他一般不轻易欠人情,但欠了人情,他就会十倍奉还。这个屋子就会作为十倍奉还中的一倍,所以他就急切不已。

中秋当日,依然没有王心玄的下落。陆安仁耐不住性子,招呼了仆人,划着小船从太湖陆家庄驶出,经过吴淞江,变到走大运河,进入姑苏外城河,顺着其中的小支流,变进入了姑苏城。乘着船,他一路来到沧浪亭,这里住着当地有名的人物。

匆匆见了面,就将寻找的要事托福了对方,对方也立刻答应去寻找。只是此时,王心玄却刚走到阊门,顺着山塘街,他登上路虎丘山。一览姑苏城的风景,虎丘山并不是普通的山,其中有无数名胜古迹。自古就有无数名人骚客来此观赏,写下许多诗句。

王心玄来到这里就不愿意再往前走了,便在这里休憩了片刻。他随着台阶走向虎丘山的最高处,那里有座虎丘亭,便在那里休息片刻。从虎丘亭朝东南方望去,便是著名的姑苏城。公元前514年,伍子胥奉吴王阖闾之命,“相土尝水,象天法地”,设计建造了“阖闾大城”,也就是如今的姑苏城。这城市经历了千年的风风雨雨,见证着历史。王心玄看着姑苏城中河网密布的街道,又有船家在河中摇桨,不免感叹道:“这才是人的生活。”

正思考片刻,突然有一个人拿着竹竿,竹竿上又拴着各样的铃铛,叮铃铃的响的不停,顿时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就连路旁的小猫也不免一下跳起,一脸扎入草丛之中没了去向。王心玄则起身朝中那台阶看着,有种好奇之心让他想要了解这到底是什么人。

那台阶上渐尖出现了个人影,只见那人头戴紫色高帽,帽子上写着占卜二字,逐渐露出那大大的袍子来,脚踏黑靴,显得格外有型。只见那人看也没看,径直走到王心玄身边,微微一笑,说:“公子,有福气!”王心玄听到这话有些窃喜,却又本能的有些警惕起来,担心这是来算命的,以此来要收钱的。

可是又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总该便是些感谢,就说了句:“谢谢。”王心玄的目光真诚而又确幸的看着那人,微微笑了一下。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那人正好坐下,就一把拉住了王心玄的胳膊,说到:“公子,你这一生注定是个有福之人,我踏遍千里河山,也未见过如此有福之人。”王心玄只能说着感谢的话,心中却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起了过往的经历,而现在对于他来说,的的确确是个小确幸的时候,总算能够有个安逸的地方安歇日子。过往的种种心酸在此刻不免化作乌有,只剩下那些的惬意与感慨来。

只听那人说到:“公子,我可知你的姓氏,也知道你的出处。我也知道你的经历和故事。你注定不平凡,你也拥有这样不平凡的人生和使命。”王心玄听到这个时候,有些诧异,心想:此人怎么能够自我姓名,知我来历呢,难道这人过去在什么时候打过照面,而我不记得了。内心开始慌张了起来,便用重重的口音说到:“你怎么知道?”

那人双手插在胸前,说到:“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世,还了解每个人的身世,只是感觉人生竟是无聊与混沌,往来并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你要称呼我,就叫我李钊就好。”王心玄听到这人如此说,便回应到:“李钊?李钊?是个好名字,的的确确去有些气势。”那人说到:“这名字不过是假的而已,我只是随便取的名字而已。实际上,我并不存在于你理解的这个世界?”

王心玄听到这里玄之又玄,妙之又妙,心中感觉这并不可能,感觉此人在说笑而已,就说到:“真的假的,这不可能吧。”

那人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眉头紧锁,直盯盯的看着王心玄。他轻轻举起自己的左手,朝着草丛的方向,轻轻一晃。前面躲进草丛的猫竟然轻飘飘的飘了起来,那猫显得不知所措,在空中来回打滚旋转,好奇而又惊异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突然他放下了自己的手,只见那猫静静的在半空中钉住,一动不动,只留下那吃惊又圆润的双眼目视远方。而周围正被风吹拂的树枝,顿时也一动不动,没了半点的声响。

周围一片安静,没一点声音。只剩下王心玄的呼吸之声,这呼吸之声压的很低沉,需要重重一喘才能呼到气一般。那人面无表情的说到:“这下你信了吧。”

眼见这一刻,王心玄不相信也得相信,就点了点头。但是内心还是有所怀疑,总感觉这只是个魔术罢了。

那人说到:“其实我来到这里,是有求于你。”王心玄有些诧异,心想:为何要找我帮忙?在此之前,从没有见过,也位曾认识,这么突然找我。还处在蒙圈状态的王心玄百思不解,这是为何。突然,周围听到一声声铁锁敲打地面的声音,那铁锁拖着地面,落下重重的声音。之间从树丛的阴影中显露出3个人影来。没错,他们人手一人拿了个锁链,锁链的尾部拖着重重的铁块。

突然间,王心玄被一种力量吸引到了五米开外的松树后面,正好脱离了那三人的视线。只见那三人径直走到了王心玄和那人的面前,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说:“李先生,和我走一趟吧,我家少爷有请。”李钊说道:“你家公子要的还不够吗?我之前前去是希望贵公子能够履行我和他之间的契约。”那人接着说:“这契约我们家公子已经说了,不会履行的,所以还是请先生和我一起回去,再和我们家公子谈谈,他希望你再满足他一个要求,那么他就会继续履行契约。”

李钊叹了口气,说到:“看来我们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在此之前,我已经帮他实现了其他的愿望,他就说能够继续履行契约,但是现在居然又要满足他另外的愿望,那是不可能的。”那人则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三人将李钊团团围住,准备用手中的铁链将其捆住。只是李钊的表情轻描淡写间有些不屑,轻轻拍了拍手掌,突然间四周没了一丝丝的声音,周围的风声,树叶落下的画面顿时停滞,正好有片叶子落在了王心玄的腰间,可是却怎么也滑落不下。

只听李钊说了句:“王公子,请出来。”王心玄一个移步就走到了大树前面,他目光紧锁,有些唐突,又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眼前的一起。只见李钊从腰间取出短刀,走到围着他周围的三人,将匕首缓缓又轻轻的刺入其中一人的心脏处,可是那人没有一点反应,连滴血都没有。王心玄大惊,说到:“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钊揉了揉鼻子说:“我在杀人。”紧接着,他把剩下的两人用相同的手法处理了。那二人依然没有半点的反应。李钊轻轻收起自己的匕首,放入囊中。说道:“王公子,你这下相信了吧!”王心玄见到此景也是不太明白。突然,李钊又轻轻拍了下手,王心玄腰间的那片叶子径直的落了下来,伴随着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声音,那声音不到一秒钟,似乎刚意思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那一刻是恐惧、惊愕、诧异、不知所措的复杂情感集合体,还正想着怎么回事的时候,大脑就没了半点的意识,那三人早已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李钊则摇了摇头,说道:“你说,我说的对吧。”这个时候,李钊的眼神中充满了深邃,一种祥和与平静之感,却又带有深深的坚定,这目光代表着他一定要实现什么。王心玄气定神闲,彻底相信了面前这人确实不一般。但是其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还没等王心玄发问,李钊就亲自说起了来龙去脉,他说道:“你知道人类有多么的愚蠢吗?”王心玄听到他这么问,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思考是什么意思,在某种程度上是挺蠢的。李钊接着说:“没错,正是如此,人类只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然后许多多看到的事物也都是假象,人并不活在现实当中,他们活在自己虚幻的头脑中,他们是观念、想法、定义的产物。他们相信某种观念亦或者种种想法,成为自己头脑的奴隶,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各种幻象从头脑中诞生,又影响着每个人。对于人类来说,他们都活在自己大脑所构建的虚空中,并不是现实当中。他们的痛苦也就因此而生。”

王心玄说道:“这倒不错,人毕竟有各种想法、欲望、需要等等都要去实现,不能够实现的时候,就会不满而产生痛苦。”李钊大小一声说道:“哈哈哈,确实如此,想不到王公子也有这样的认识。”王心玄则说:“我毕竟跨越数千里江山,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众生相我早已知道,他们每个人都逃不脱在某种时候的痛苦。一旦当现实和想法有出入的时候,他们就会陷入不满与狂躁、生气之中。但凡不确定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能够忍受的。他们需要的是各样的稳定才能够存活。”

李钊说道:“没错,正是如此。可是又能如何呢,没有人能够真正去突破,打破这样种种的幻象。因为幻想一旦被打破,人类就没法去生存了,他们不能够真正认清现实。从而形成了每个人的镜像世界。于此,恐惧、冲突在人类社会中充斥,没人能够逃脱。人类的痛苦大都源自自己的想法,对于当下的抗拒,更大程度上源自自己头脑的偏执,也就是极端。也就是对于任何观念、看法亦或者某种定义的认同,都会带来痛苦。人不应该被任何观念所控制,而去按照自己所谓的观点行事,否则就会产生痛苦,对于观念的认同就表示这种观念的正确,就带来了分裂,也就是一定要这样,否则就会怎样的情况,这个时候就会产生痛苦,因为这种观念是强加给自己的,就形成一种偏执,只能有这个而不能有其它,就难以对于其它观念活着看法有所包容。这个时候,内心就会产生冲突与痛苦,让人难以自拔。因此,包容才是能够脱离痛苦而唯一方式,不认同任何观念,只活出真正生命的感觉。这个时候,就会得到全然的释放,你就获得了自由,一种真正内心的释放。不要认同任何观念,包容任何所出现的事物,活在当下,接受现实与当下,不要活在头脑中,而是现实中。”

王心玄则说:“说得容易。实际上很难,除非是那些真正的开悟大师才可以实现。”李钊则说:“那不一定,但凡有的人能够打破这样的幻象,就可以实现突破和释放。”王心玄说:“这得需要修炼,最终能够到达开悟的时刻。”

李钊接着说道:“也许吧,但这不重要,对于我来说,大部分都是如此,这才是我能够存活下去的必要。”王心玄听到这里不免一问:“哦?这是什么意思?”李钊说道:“哈哈,其实我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人的形态,你看到的我只是一种幻象,只是为了让你能够看见我。我的真实身份是恶魔,依靠着人类每时每刻的幻象、观念、想法而活,一旦我捕捉到了这样的气息,我就会寄生在这样的人的体内。依靠着消耗人类自身所产生的痛苦为食物,不断循环,直到这个人死去,我才会去找另外的宿主。”

王心玄则说道:“什么,居然还有这样的生物?”那人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们其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我们本质是能量体,通过在宇宙中游走,来寻找食物。说实话,我已经存在了上万年不止,早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并不已人类为食物,而是吸取着宇宙自然所产生的墒为食物。后来,在人类诞生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人类是充满熵增的生物体。我们不用等待,随时随地就能够吃到这样的食物。因此,我们就来到了这个星球。我们自古就诞生而来,而且我们也能够穿越时空,去吸取不同时代人类的熵。时空对于我们来说,没有限制”

听到此处,王心玄感慨不已,说道:“竟然如此,打开眼界。”这足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人接着说:“其实,今天我找到你,有一事相求。”王心玄说道:“你居然还会需求人的帮助,听你说你不是万能的吗?”那人嘻嘻一笑:“没错,在某种程度是,但是人心比万物都诡诈,恰恰是我所寄生的这个人欺骗了我,让我难以去完成我和他之间的契约。”

王心玄问道:“既然你们恶魔依靠人类的痛苦而活,那么为什么他会和你达成契约呢?”那人说道:“因为他说只要我帮他实现了他的愿望,那么就可以将他的灵魂交给我随意处置,你知道,我们虽然依靠人类的痛苦而食,但是痛苦有时候不总是在的,我得需要等待,但是他说道可以将他的灵魂交给我处置,那么可是不小的诱惑,毕竟他的灵魂充满了痛苦,我想一并享用。”

王心玄说:“然后呢?”那人接着说:“于是我们签订了契约,只要我满足这个人三个愿望,那么这人就可以将其灵魂交由我处置。可问题在于,这个第三那个愿望,我依旧难以帮他实现,其实并不是我难以帮助他实现,而是他有意而为,不让我去实现。”王心玄说:“这是为何,还有你不能实现的吗?”

那人说道:“没错,你知道我们恶魔虽然活在世上,可一样要遵循这个宇宙的规律,恰恰因为这样的规律,我没法帮助他去实现,只能够依靠你来实现了。”王心玄说:“为什么要找我?”那人说道:“因为你并没有什么痛苦可供我为食物,你也并不是我的食物,所以我们之间可以平等的相处。正如我了解你一样,你也一定了解我。”

王心玄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还有难住恶魔的事情。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人类的痛苦却是源自是非对错的区分,又为了所谓的是非对错而相争,于是痛苦乍现,不断循环。那些认同所谓的对,却在真正的大善面前或许不值一提,许多所谓的正确,在真正的善恶面前可能是恶。世人无法区分善恶,只能认同所谓对错而已,痛苦常常源自于此。那些真正超脱的人是不活在对错中的,而是活在真正的大善中的人,他们拥有真正的良知。因此,也没有什么困扰着他们。”那人说:“没错,正是如此,世间万物都有所限制。”王心玄则说:“那是什么事?”

那人说道:“是这样的,我遇见的这个人是我在松江府认识的,此人住在被你们称之为法租界的地方,那里建筑着实很有好看,联排的一栋栋房子,这个人就住在其中一个房子中,但是他的房子可不是一般大,而是有个大花园和院子,以及三层别墅。”

王心玄说:“你至于要描述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吗?”那人摇了摇头说到:“有必要,非常有必要,这么说是要你记住这个地点。”王心玄说到:“好吧!”那人接着说:“我与他会面在旁边的白色咖啡馆之内,那里空无一人,可以说这个咖啡馆就是这个人所开的。那人请我喝了杯咖啡,然后想要和我签订契约。因为我能够帮他实现他想要实现的愿望。”

王心玄说:“他是怎么找到你的?”那人说:“这个说来话长了,你知道我们恶魔以人的痛苦为食物,我自然会找上门,而且是不知情的情况下。”

王心玄感叹说:“这么说来,一切都是你的圈套了。”“你也可以这么认为,毕竟是我主动去寻找的。那么我接着说吧,那人要我帮他实现的愿望如下,其一,将他小时候的居住场景还原,重温他小时候的遗憾;其二,让他可以长生不老;其三,复活他的妻子。”

王心玄说:“这很难吗?”那人笑了笑,说到:“不难,一点都不难,只要这么点好处,真的是便宜我了。”“那么为什么要找我帮助你呢?”那人说道:“因为我帮助他复活他妻子之后,就拒绝将灵魂给我。”王心玄问道:”这是为何?”那人说:“因为我将那人妻子复活之后,那人居然讲其妻子变成了植物人放在水晶当中欣赏,他说这并不意味着真正复活他的妻子。这我是认同,脑死亡就意味着死亡。可是当我要去再次复活他妻子的时候,就彻底被这人拒绝了。那人根本不让我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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