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生养老三的村庄离县城不甚远，不过十里地儿。县城，说是县城，不大点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依山而建，整体是在一个山坡上，只是临近鸭绿江地势稍许缓和了一下。小县城地处鸭绿江上游，发源长白山天池，离天池90公里。鸭绿江，是中朝两国的江界，因1950年10月的抗美援朝而驰名中外。雄赳赳气昂昂，跨的是鸭绿江的下游，非此地。从地势上看，中高朝低，站在县城的唯一一处的古迹—唐渤海年间的灵光塔所在山上，可同时俯瞰整个县城和对面的朝鲜，浑然一体。简单介绍一下朝鲜惠山市，因为他与这个小县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惠山是朝鲜两江道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其行政功能相当于中国的一个省的省会。设有师范大学、农林大学、工业大学、医科大学等高校，拥有亚洲第一大型铜矿床—惠山青年铜矿。是朝鲜第二大城市，也有说是第三大城市的，不管几大，反正在朝鲜是一座不小的城市。

大哥，懂些医术医道。解放初期，百废待举，但凡有点技术的，都能派上用场。县卫生所，大哥人缘儿好，会说话，会做事，到哪儿都会待见，除了红眼儿病人。从农村搬到县城单位分的房子里，从泥腿子到耍笔杆子，人生仿佛从此走上巅峰。

二哥，比老三长几岁，也算不错，也吃上公粮了，只是独身。解放前，地主是遭人恨的，不排除也有好的地主。解放后，土地全部重新分派。经人介绍，二哥与曾经是地主的女儿结了婚，生儿又生女。文化，如鸭绿江的水，无孔不入，所到之处，浪花朵朵。1966年5月，全国文化大革命爆发。二嫂疯了，满大街跑，谁也跑不过。二哥没疯，却也颠儿啦。时逢严冬，鸭绿江是冰封的，上游水段儿，江面都很窄，就是一个百米冲刺的事儿。从此杳无音讯，后来，在上世纪80年代倒是联系上了，只见到朝鲜二嫂本人和二哥及儿女们的合照。

老三，和妹妹们就相对幸福多啦，在和煦的阳光下，茁壮成长，但个儿没窜起来，到高中毕业，也算到头儿了，可以为家庭做些事情了。高中，不得了，在当时，妥妥的知识分子一枚，有知识有头脑有冲劲，三有青年。呼~，大嫂算是松了口气，甜美的生活向她招手。老三应招，去了乡下小学，做了一名全能老师，什么课都能教，包括音乐课，老三拉得一手好手风琴。不知什么原因，后来参军了，16岁的个头儿，23岁的身体，已是大龄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三从来都是深藏心思的，个人，主义很正，他想做的事，拦不住！大嫂不能理解。

庄河，在海边，蓝天碧海，想想也是个景色怡人的地儿。在山里，修筑工事，铺路搭桥，凿山洞。五年的锤炼，老三，成熟了，健硕了。老三很少惨和家里的事情，也不写信，几次探亲，都未见大妹妹，有限的几天探亲日，倒也没多问。殊不知，老三当兵第二年，大妹妹与有妇之夫私奔了，不知去向，这还了得！大嫂不便说这个事情，丢人啊！高兴的几日团聚，不想说这个，老三也没主动问一问，这倒好，过过吧。老三是个省油的灯，津贴自留，以备后用。大嫂有点心酸！

1969年，复员回家，重拾教鞭。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老三知道了大妹妹的事，他一言未发，嘴角略抽几下，小眼儿一眯，把大妹妹放进了心里，更准确地讲，是心底，放到他不会再拿出来反复思想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