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一个健壮的妇人挽着竹篮,来到初蕊家的小院柴扉前。

人未到声先闻,“初蕊呀,准备好了吗?”

“马上就好!三婶,快进来坐。”

“哎!”

妇人应答着,走进落英缤纷的小院,坐在梨树下的石凳上,还没坐稳,两道小身影飞过来,甜糯的声音接连响起:“三奶奶!”“三奶奶!”

“哎!哎!来,三奶奶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原来,这妇人正是堂叔薛成贵的媳妇许氏。

初蕊也挽着一个竹篮走出来,看见龙儿和凤儿一人手里一个水煮蛋,正在美滋滋地剥壳呢!

“三婶,你太宠他们了!鸡子生蛋不容易,你们还要用鸡蛋换钱贴补家用呢!”

世道艰难,穷人家勉强填饱肚子已是不易,一年到头难见荤腥,鸡蛋简直就是奢侈品,自家一般都舍不得吃,拿去集市上卖给城里人,好添置些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

今日三婶的竹篮里就是她攒了一个多月的鸡蛋,而她自己的竹篮里则是十几方绣花手帕,她们约好一起去云城售卖。

“也不差这两个鸡蛋!我是打心眼里心疼这两个娃呀!他们的爹又……唉!看我这张嘴,不说这丧气话了!我们走吧!”

初蕊的心沉了沉,摸了摸腕上的玉镯,思绪飘散,他,应该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吧!

新婚夜,他在她身体里留下了种子和这玉镯后就消失了,关于这个丈夫的一切她是完全陌生的。

当初娶她进门完全是薛家大太太一手操办的,为病重的薛老爷冲喜。

而薛老爷的祖父正是京城有名的御医,当年为免受官场和后宫的权力斗争牵连,薛太医提前告老还乡,在祖居地梨花村修建了这座薛家大宅。

薛老爷薛成之和薛成墨兄弟俩正是薛太医的嫡系一脉,他们也都继承了中医世家的衣钵,特别是薛成墨尤为出色,年纪轻轻就成了云城甚江省有名的医科圣手,如今年事已高,便回到了梨花村老宅养老。

薛成之的儿子,薛家长房长子薛砺剑自幼聪慧,在中医的基础上又修习西医,远渡德意志留洋,当时硬生生被骗回家,参加这场父母包办的旧式婚礼。

心高气傲又喝足洋墨水的薛砺剑,死活不同意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家碧玉,薛太太以死相逼,才使他答应圆房以获自由。

新婚第二天,薛砺剑一早便离开,远渡重洋去继续未完成的学业去了。

得知这一切,初蕊并不恨他,当然也谈不上爱。只是感叹自己命如浮萍,身不由己。有时甚至会感谢他,给自己带来这双可爱的儿女。有稚子相伴,平淡岁月多了许多温暖美好!

当然,那场冲喜的婚礼并没能救薛老爷的命。断断续续拖了半年光景,老爷子油尽灯枯走了。薛砺剑和家人断了联系,都没能得到消息回来奔丧。

几个月前,大太太寿终正寝与世长辞,薛砺剑仍然联系不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所以,大太太身后事一办完,初蕊和孩子们就被薛家一些族人们赶出了祖屋。

原因路人皆知!偌大的家业,岂会拱手相让给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不欺负她欺负谁呢!人情世故总是寒凉居多。

还好有初蕊娘家父母留下的篱笆小院,母子三人才有栖身之所。薛家大大小小几十户人家,如今与初蕊来往的也只有叔父薛成墨和旁支的堂叔薛成贵家。

薛砺剑,你还会回来吗?

甩开心中阴郁,初蕊和许氏一人牵着一个小团子,把他们送到叔父薛成墨家中,昨日初蕊便和婶娘江玉凤说好了,请她帮忙照看两个小团子半日。

江玉凤听到声响早迎出来,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小团子带入后宅去了。

初蕊和许氏步行一个时辰,终于赶到了云城最繁华的月河街。

这条街上茶楼酒肆林立,行人如织。后街便是一色的秦楼楚馆,什么天香楼,吟风阁,弄月阁,名字和装修甚是风雅,不同于一般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因而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和文人雅客的光临。

初蕊和三婶先在月河街上叫卖,鸡蛋在这里倒是好卖,但买绣帕的一般都是姑娘家和小媳妇儿,但今日街上来往的年轻女子不多,初蕊的绣帕销量并不好,于是,她们决定到月河街后街售卖,殊不知她们却是一脚踏入了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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