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春节就在眼前了!许久没回来的林淑珍在小年的这一天晚上,开着皮卡回来了,车上是各种烟花爆竹和给孩子们的新年礼物。起初大家不知道林奶奶这天会来,都坐在内堂吃饭,还是阿瑾耳尖地听到了大门外汽车喇叭的声音,出去看了又惊又跳地回来告诉大家,奶奶回来了!众人才一窝蜂地跑出去迎接。林淑珍笑着给孩子们分礼物,压岁钱是忍了又忍才没在这时就发出去。每个孩子的礼物都是她精心挑选的,阿瑾的礼物是书包、笔盒、铅笔等一套学习用品,是想着他已经七岁了,等这个春节一过就要去学校报道了,这些都用得上。林淑珍也没忘了当初捡来的那个小娃娃,也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拿到心仪的礼物,孩子们都很开心,当下就撕了包装跟同伴们分享。可阿瑾却有些闷闷不乐,林淑珍也是立马就察觉到了宝贝孙子的异常,悄悄把他拉到旁边轻声询问:“宝贝,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呢,不喜欢这个礼物啊?”阿瑾一下就脆弱了,一副想哭又忍着不哭的委屈摸样,说:“奶奶,我不想去学校,我不想上学。”林淑珍很是不解,“为什么呀,我们阿瑾之前不是最想去学校的吗,怎么现在一说去上学就要哭呢?”阿瑾却不肯再说了,扭着挣开了奶奶,罕见的没有带上弟弟一个人跑去房间了。林淑珍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个月不见,孙子变化太大了,想着还是先从陈娟、文慧她们那了解一下情况,再去开导阿瑾。陈娟听后,说这可能是和那个捡来的小家伙有关,文慧也觉得是这样,猜测说也许是阿瑾怕自己去学校了弟弟一个人会孤单。林淑珍没想到他俩仅相处了这几个月,感情就已经这么深厚了,草草扒拉了几口饭,就急着去房间里找阿瑾聊聊。一进到房间里,就看到阿瑾撅着屁股趴在床边还把头埋在被子里,林淑珍赶忙走过去掀开被子,说:“哎呦,这是怎么了,被子蒙住头是要憋坏的,宝贝,有什么伤心事跟奶奶说,奶奶想办法给你解决了好不好?”被‘解救’出来的阿瑾,满头是汗,眼睛也红红的,带着哭腔说:“奶奶,我不想去上学,我不想留弟弟一个人在这。”还真被陈娟她们给猜对了,这孩子为了这个小娃娃竟然连学都不想上了,这该怎么办呢?林淑珍看着孙子可怜兮兮的摸样,很心疼,但又有点酸酸的,这才相处了多久,就这样难舍难分的,我去上班怎么不见你有多舍不得我呢。但她也就小小腹诽了一下,终究是疼爱孙子的情绪占比要大些,她边拍着阿瑾的背耐心安抚他,一边认真思考着既能让孙子去学习又能让他有弟弟陪伴的两全之策。‘叩叩’,事件的另一个主角儿敲门进来了,因为有个不熟悉的奶奶坐在床边,他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剥着手指说:“哥哥,猪猪困了,要睡觉。”刚还委屈巴巴的阿瑾立马站起来,牵着弟弟去洗漱。林淑珍看着孙子熟练的动作,有些感慨,有这么个小家伙陪着,阿瑾确实是沉稳多了,这哥哥当得有模有样的。看着现在已经很晚了,她默默退出了房间,让他们先好好休息,自己去找陈娟她们商量对策。

一个晚上,三个人绞尽脑汁想了几十种办法,但都差点意思,难以两全其美。最后,林淑珍突发奇想,要在孤儿院里开个小学,这样阿瑾既可以上学,又不用担心弟弟一个人会无聊难过。要说宠爱孩子,林淑珍要是排第二,没人有资格排第一。说干就干,一觉睡醒的林淑珍饭也顾不上吃,又是在网上招聘老师、又是打电话给权威事务所麻烦他们加急出财务审计报告、又是开车去镇上找当地教育行政部门提交办学申请,等等,就这样忙前忙后地跑了几天,终于是赶在大年初一把这个办学校的事给定下来了,又想着正月头几天动土不吉利,于是敲定了元宵过后再开始盖教学楼。阿瑾只知道奶奶这几天特别忙,总是早出晚归,却不知道奶奶是为了他的小心思而四处奔波,所以在林淑珍在饭桌上宣布将在幸福之家建小学的时候,阿瑾欣喜若狂,高呼奶奶万岁!文慧和陈娟相互看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怕是阿瑾这小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林淑珍这宠孙狂魔都会想尽办法去摘给他。其他孩子们有些不理解,他们都已经上初中了,这院里的小学建成了也就只有阿瑾和那个小弟弟可以去了,这不是有些浪费了吗?但他们虽然疑惑,但都没谁质疑或是反对。

元宵也在这紧锣密鼓地准备中悄然划走,孩子们也都陆续去了学校。因为院里要施工建楼大人们怕俩孩子跑来玩,觉得工地上不安全,商量之后,决定让文慧带着他们去林院长的南城老家。林淑珍出自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据说其祖上还出过翰林院学士,她的父母也都是津大教授。然而到了她这一辈,其他叔叔伯伯的孩子们要么就被保送高校,要么就是进军官学校,最不济的也是出国进修,就只有她读了个二流大学,而且还没毕业就怀了她老师的孩子迫不得已休了学,所幸那男的是个有责任担当也是真心爱她的人,一听她怀了孕,立马就辞了老师的工作带着她回了青海老家。林家二老偷偷去青海看过一次,小俩口经营一家小餐馆,娃娃也有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他们就算有再大的怨气看到女儿过得幸福也就都消散了。再之后双方也慢慢通了信,孩子也时常被老俩口接去南城小住。要是生活一直这样过下去也算美满了,可命运总爱开些让人承受不了的玩笑,就在他们筹备结婚三周年要骑行去XZ的前一天晚上,地震席卷了整个小镇。睡梦中的人们毫无防备,灾祸就已经降临了,地动山摇,房顶的小吊扇摇晃得厉害,被惊醒的男人也顾不上婴儿床上的孩子,翻身供起身子将爱人护在身下,想等着震动结束再跑出房间,但这一次的地震来势汹汹,新装修的小二层没能抗住这场震动,终究是坍塌了。一场天灾,夺走了林淑珍的全部,她被父母接回家后一直郁郁寡欢,整日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进食、睡觉,任旁人如何开导都没有一丁点改善。直到她遇上了一对因偷东西被店家扭着要送去派出所的孤儿,她替他们解围,这对孤儿便时常来偷看她。后来,她决定收养他们,纯真的孩子感染了她,渐渐的她枯竭的内心仿佛涌出了甘露,再一次被填满。再后来她便开了这家‘幸福之家’,收留了许多被遗弃、或走失的孩子们,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却又成为了许许多多的孩子的母亲。

‘南城站到了,请旅客们带好行李物品,照顾好老人小孩,有序下车!’

“终于到了!猪猪,等会儿你就能见到我说的太爷爷和太奶奶了,他们特别慈祥可亲,特别疼我,你这么可爱,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的。”阿瑾高兴地手舞足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这长龙似的队伍。

“阿瑾,别乱跑,抓紧姐姐的衣服,不然是要被坏人抓走的。”文慧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推着行李箱,看着有些慌乱。以前来南城是陈姨或林院长带着,阿瑾压根不需要她照顾,但这次就她一个人还要带着两个小的,责任重大,一路上她都没怎么闭眼,生怕一个不留意就把这两个宝贝给弄丢了。阿瑾听到姐姐的话,也收敛了点,压下了兴奋,乖乖牵好姐姐的衣服,跟在慢慢移动的队伍后面挪着小碎步。也是他们没算好时间,跟年后回城的‘大部队’撞上了。三人好不容易挤出了站,大厅里又是人满为患,场面有些混乱,文慧局促地在人海里挪动着步子,有些心力交瘁。阿瑾抓着她的衣角东张西望,突然,他抬手指向一个地方激动地扯着文慧的衣服,说:“文慧姐,快看,张叔叔在那里,太爷爷他们来接我们了!”文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个身穿西服的人高举着一块牌子在那左顾右盼,文慧艰难地走近去看,牌子上赫然写着‘欢迎阿瑾宝贝回家!’八个五颜六色的大字,像是张叔会干的事。阿瑾一把抱住那人的大腿,几乎是扯着嗓子说:“张叔叔,我好想你啊!”腿上猛一下长了个‘挂件’,那人也是愣了一下,但低下头看见来人又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也是一下就反应过来,大笑着把阿瑾抱在了怀里,又用头轻靠了下他的额头,“啊呀!我们的小宝贝终于回来了。”说着又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有些感慨地说:“嗯长高了,瘦了,这次回来,要让你李婶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张建国边说边抱着阿瑾要往地下车库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人。文慧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拖着行李,有些心累又很无奈,只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张叔,还有我呢,您偏心啊。”听到声音,张建国才转过头来,这才看见文慧也来了,看她抱着个娃娃,竟然以为是她的孩子,有些气恼地说:“慧儿,这是个什么情况?你才多大啊?孩子他爹呢?”文慧听着急急摆手,怀里的阿瑾也及时开口解释说这是他的弟弟,是在游乐园捡到的宝宝。张建国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肚子里,接过文慧手中的行李箱,边走边语重心长地跟文慧说:“慧儿,你还年轻,就算现在想不到要做什么,也别放任自己,虽然咱也不怕走错路,但这犯错的代价确实是惨痛的、是不能忽视的,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叔心里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就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每次见面,接收张叔的暖心教导已经成了文慧来南城必不可少的环节,对这些叮嘱也早就烂熟于心,但她依旧乖顺地点头。

车后排,阿瑾和弟弟手牵着手一起呼呼睡了,因为火车上俩人都太兴奋,一晚上也没怎么睡觉,这时候能量是耗尽了,终于累了。坐在副驾驶的文慧刚开始还强打着精神接话,到后面也渐渐没声了,张建国关掉了电台,稳当地开车。穿过繁华喧闹的都市,高大的建筑一直往后倒,树木渐渐多了起来,路面也越来越窄,不知是开了多久,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到了!铁门被缓缓打开,有人高声喊着‘爷爷、奶奶,小少爷回来了’,坐在凉亭上喝茶的俩人循声拄着拐杖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众佣人,大家都欣喜地等在车前,动静不大,但文慧他们也都醒了。阿瑾急着去见太爷爷但又顾着弟弟,所以大家都看着阿瑾风风火火地下了车又跑去拉另一边的车门,忙活了半天从车里抱下来一个肉嘟嘟的小人儿,又牵着他的手给站着等候的一众人打招呼。大家有些纳闷,竟都以为是文慧的孩子,纷纷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文慧,林家二老也有些变了脸色,这恍惚间竟与当初淑珍怀了孕休学回家的画面重合。推着行李过来的文慧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跟张叔一样误会那孩子是她的了,一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好在张建国停完车过来看到一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解释了一通,大家才算是‘阴转晴’,林家二老拐杖也扔一边去了,争抢着要牵阿瑾,“老头子你腿脚不行,牵不好我家宝贝,让我来”;“哼我比你年轻,身体好得很,牵我家阿瑾是稳稳当当的”;“嫌我年纪大了?你这坏老头子自己过吧,阿瑾跟太奶奶先进屋”;“哎呀,我一下嘴快了嘛,又生气”,俩老人拥着阿瑾他们边走边吵架,这样的‘案子’阿瑾不晓得处理多少次了,他驾轻就熟地牵起太奶奶的手说:“太爷爷胡说的,太奶奶明明年轻又漂亮。”说完又朝另一边的太爷爷眨眨眼,无声安抚一番。俩人都吃阿瑾这套,立马就又和好了。进屋后,阿瑾熟门熟路,带着弟弟上楼参观房间、开小车逛花园、去游乐城堡玩,是的没错,林宅里的城堡,这是怕阿瑾在这深山里会无聊,还在阿瑾三岁的时候这俩老人请专人修建的,参考了外头的一些大型游乐场,这几年还断续地在扩建,时兴的项目在这儿都能玩到。

可见,宠孩子这事儿是遗传。阿瑾带着弟弟在这儿玩的不亦乐乎,头两个月天天往游乐场跑,后面玩腻了又开始去林子里追兔子、掏鸟窝。大人们也放纵,只是派了四五个佣人跟着,保护这俩野孩子的安全。就这样恣意了大半年,林淑珍的电话终于是打来了,说是学校已经完工,俩孩子可以回来读书了!可是临到她来接阿瑾回去的时候,双方又闹了一场:林家二老舍不得孩子,要留孩子在南城,说是林淑珍那里环境不好师资不行,在这里他们可以请私教来家里授课;林淑珍坚决反对,说他们会宠坏孩子,况且她那也是花重金请了很有资历的老师,能教好他们。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阿瑾出面,先是给太爷爷他们承诺以后每个寒暑假都会回来看他们的,再又是安抚奶奶说很想她,会跟她一起回去。‘甜心’出马就没有哄不好的人,最后二老还是同意让阿瑾他们回去读书。分别的那天,俩老人、俩小孩四人哭作一团,难舍难分的。

回到孤儿院,阿瑾的学习也提上了日程。虽然是在自家院里读书,但被聘请来的老师却不是好说话的陈姨她们那类人,秉持着‘严师出高徒’的思想,他们一致严肃对待学生、不苟言笑,‘阿瑾’这个小名的使用频率锐减,被喊全名成了日常;面对偶尔耍小聪明不完成作业又耍宝卖乖企图逃避惩罚的林瑾之,老师们是毫不手软,作业翻倍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刚开始阿瑾还跑去跟陈姨诉苦、找奶奶告状,但她们虽然宠爱他却也不想他长歪,溺爱孩子不是爱是害,只要不是打骂孩子,她们都很支持老师,对待阿瑾的‘求助’,都只是做些好吃的、买些好玩的安抚他,临了再开导他一句;要给弟弟做好表率。所以到后面,阿瑾也不作抵抗了,开始按时完成作业。但要他乖乖听老师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小魔王自此暗暗跟老师较起了劲,不仅总是超额完成课业任务,还偏要赶到教师的教学计划的前头学习。经验丰富的老师们也是佯装制止阿瑾的‘逆反’行为,不出意外,阿瑾越发上头,在读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学完了初中的知识。因为这偌大的小学也就只有阿瑾和他弟弟两个学生,老师们也是根据阿瑾这一学习情况时常调整教学方案,迎合阿瑾的学习势头。阿瑾这好学的劲头也感染了他的‘小尾巴’,刚来孤儿院时还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腼腆小王子,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顺利成为了继阿瑾之后的又一个话痨,整天吵着要跟哥哥一起去读书。想来这小学也是为他们两个建的,林淑珍她们一合计,索性就让阿瑾带着他一起上学,但前提是他得在课上不吵不闹、不影响老师上课。不过这小家伙既然要读书了,那一直称呼弟弟也不正式,而且之前阿瑾给取的小名也不合适,林淑珍还参考了字典,最后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林瑾宥’,本意是希望他开朗豁达、平安顺遂。

教室里,老师给哥哥讲课,弟弟就在一旁安静地练字或是看漫画书,双方互不影响,气氛严肃却又带点轻松童趣。至此,这俩兄弟更加形影不离,同吃同睡,一起上学、放学。有规律的生活总是会让人忽视时间,距他们当初在游乐园捡到瑾宥不知不觉竟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可他的家人一直没有找来,警局发布的寻人启事也始终无人问津,大家一致默认他已经是孤儿院里的一员了。而这些年里,孤儿院里也没有再进过新人,倒是里面的孩子们都陆续出去了,很多是考上了大学去外地读书的,个别的,也就是女孩里最小的林秀秀,读高中的时候被星探挖掘,邀去拍广告,在体会到了被聚光灯下环绕的美妙之后,一向对读书无感的她索性就跟林院长坦白看不进去书想去当明星。林淑珍听后也没反对,只是叮嘱她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幸福之家永远都是她的家。文慧也在前两年考上了一所师范院校,选择当老师也是受了院里老师们的影响,她起初对自己的未来没有预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是一位看起来一板一眼的老师给了她建议,说她善良有耐心很适合当老师。文慧内心里一直很崇拜林院长,觉得她为这么多无亲无故的人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很是了不起。老师这个职业教书育人,神圣伟大,贡献虽然无法跟林园长的比较,但她也想为孩子们、为社会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

大年夜,院里冷冷清清,但林淑珍的手机却险些被打爆,事儿忙不能回家的孩子们接二连三地给她打来了电话报平安、祝平安。

“娟儿,别忙活了,快来吃啦!”

“别催了!先吃、先吃,也就会做两道菜了还不让人发挥一下。”

林淑珍独自坐在餐桌旁,一会儿抿口酒一会儿冲着后面厨房喊两嗓子。一直被催的陈娟端着炒好的菜快步走出来,看到林淑珍瘫坐在椅子上,把菜重重地放在了她面前,气呼呼地说:“要不愿跟我一起过节就赶紧滚,摆着一副颓丧的样子这是给谁看呢?”林淑珍被吓了个激灵,赶忙坐直,陪笑着说:“哪有这个意思,我也就是因为孩子不在,我没什么劲嘛,阿瑾、阿宥那两个臭小子一放假就跑去南城了,就剩下我们两个空巢老人。”陈娟嫌恶地翻了个白眼,“你要说就说你自己,别连带上我,红酒醒了吗,给我倒上,两个人还清净自在些。”被一通教训的林淑珍酒也醒了,想想自己可能是真上岁数了,竟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笑着摇摇头,又讨好似的躬身给那位‘大爷’倒酒,“还是我们娟儿心胸豁达,看得开,没你我可怎么办呐。”陈娟握着高脚杯,看着面色酡红的林淑珍一时失了神,过后又佯装生气,“行了行了,倒这么多酒是想把我灌醉了好让我说不了话了是不是?”林淑珍也是被这无赖气笑了,作势要拿她的杯子,“又成我的错了,行,多的倒我碗里。”陈娟笑着拍掉她伸过来的手,拿起酒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冷清却又温馨。

‘叮铃铃~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喝得有些迷糊的陈娟被铃声炸醒了,推推旁边已经喝高了的林淑珍,“来电话了,林姐接电话,手机呢”,见她没反应,又去搜她的衣服口袋,终于是摸到了手机,强撑着精神帮她接了。电话那头:“林女士你好,这里是龙溪镇派出所,五年前你们孤儿院在这儿登记的捡到的小孩,他的家人找来了,说要把他带回去,现在需要麻烦你来派出所一趟”陈娟呆愣了两秒,酒一下就醒了,但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她俩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所以当下就跟对方商量说现在不是很方便,明天一早就去警察局。谁知对面自称是阿宥母亲的那人,霸道非常,说什么既然她们不方便来警局,那她就亲自开车过去找她们,今天不论如何都要把孩子接回去。陈娟一听也上来了脾气,撂下一句随你,就把电话给挂了。但生气归生气,这个事还是得妥善处理,毕竟这关系到阿宥今后的去处和生活。所以,她先是把趴着睡着的林淑珍抱回了房间,然后去厨房给自己煮了碗醒酒汤,避免等会儿自己酒醉误事。

人来的很快,陈娟刚安顿好,门外就一阵鸣笛声,来的那人实在是缺乏教养,半夜到访恩人家也没个好姿态。陈娟有些头疼,阿宥的父母这么蛮横粗鲁,真怕他们会把这孩子带歪,很是生气地打开门,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车里的人骂道:“吵死啊!还有没有教养了,大半夜的在人家门口按什么破喇叭!”见门开了,车里的人拎着个皮包才悠闲地从车里下来,举手投足间都都透着股傲慢、不屑,无视开门的陈娟,径直往里走,“让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出来一下。”这趾高气昂的态度,陈娟握紧了拳头,伴着骨头嘎吱作响,“我们院长事儿忙,没空,有什么事跟我这个厨娘说就行了。”那人一副西装笔挺,端着个高高在上的架子,先前仿佛是没看到这儿还有个人,听到声音才转过头看了眼她,又是一副了然的摸样,“你们也犯不着来这套,我是楚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代表,这次来接回小少爷,自然不会只是口头感谢”,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集团拟定的给你们的回报,拿给你们的院长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把字签了,之后就请带小少爷出来,我们今晚就要回去。”信息量过多,陈娟一时有些懵,呆呆地接过那份合同,呢喃到:“楚氏集团?是在临城建了很多商场、楼房,还有那个欢乐谷的楚氏集团吗?”那人听到这话,也是见怪不怪,“是,但也不止是,时间宝贵,还请你们快些看。”阿宥这孩子要真是这集团的小少爷,那他的生活倒比在这儿要好上千倍,可这份‘感谢’合同又是什么意思?陈娟有些拿不定主意,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去找淑珍商量一番,把人安顿在前厅后,飞也似的跑去房里。此刻,‘主心骨’躺床上呼呼大睡,任凭陈娟如何推搡叫喊,床上那人都是雷打不动。没办法,陈娟只好折回跟前厅等着的那人说明了情况,院长已经睡下了,孩子暂时也不在这里,要不改天双方再约个时间,或者要实在着急,那今晚就先在这里住下,明天再处理这件事。那人扫视了一番周身的环境,面上里是掩不住的嫌弃,撂下一句‘那就明天再议’就驾车离开了。陈娟晕乎乎地回了房间,拿着那份合同,躺床上想理清楚但又抵挡不住困意很快就睡过去了。

次日,陈娟睡醒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还有些浑噩,下意识去摸旁边,空空的、冰冰凉,林淑珍起来了。也就这一下,她瞬间清醒,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慌忙去找那份合同,但床上、床下翻遍了都没找到。而后又反应过来,应该是淑珍拿去看了。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却先看到了林淑珍凌晨三点给她发的信息:娟儿,合同我看到了,现在我就去南城把这个事处理一下,昨晚来的那个人我已经跟他联系了,会让他去南城找我,你就别担心了,两天后回来跟你细说。看着信息,陈娟有些习以为常但又愤愤地关掉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目光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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