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机场,工作人员比旅客都多。早就等在接机口的张叔很顺利地接到了行色匆匆的林淑珍,“张哥,辛苦你一大早上赶来接我,阿瑾他们这段时间还好吗?”张建国笑笑说这没什么,但脸上还是流露出些许担忧,“阿宥的家人找来了?现在就要把他接回去了?那家条件怎么样?别让孩子受委屈了。”林淑珍捏了捏眉心,看着也是有些头疼,“那家人挺有钱的,阿宥之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差,我是担心阿瑾,当初捡到阿宥是欢天喜地的,这几年他们也是形影不离,现在突然跟他说要跟阿宥分开了,我怕阿瑾会难过。”车内气氛低沉,一路无言。
“阿宥,下雪了!快出来看!”一向不睡到弟弟来叫绝不起床的林瑾之,这天竟然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很多年都没下过雪的南城,一夜之间竟然变换了个摸样,银装素裹。林瑾宥懒懒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但阿瑾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拿着铁铲、铁桶,冲进雪地里,堆起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何时,林瑾宥两手交叉着站在门前,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冲着外面玩疯了的那人喊:“林瑾之,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快进来,外面冷得很。”正好给雪人围好围巾,那人转过身笑骂道:“这没大没小的,都说了得叫哥,再喊我全名,我可就真要揍你了。”说着又跑来拉他,“一到冬天你就成了个小老头,得多动动,快来看哥哥堆的雪人。”林瑾宥拗不过,被拉着来看他的杰作——两个戴着红帽子、系着红围巾的雪人,一高一矮。林瑾之在一旁双手搭在阿宥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有些细节就交给阿宥啦,这眼睛鼻子嘴巴什么的你最擅长了。”林瑾宥有些无奈,到底谁才是弟弟啊,但还是乖巧地上手,给雪人添置五官。林瑾之叽叽喳喳的,“这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我长这么大,看这儿就下过两回雪,还就属这次的最大”;“不愧是我弟,这一装扮我都觉得这雪人活过来了。”林瑾宥摸摸微红的鼻子,有些骄傲,瞌睡是完全醒了,孩子心性也逐渐显露出来,只见他趁林瑾之插兜欣赏的片刻,不动声色地挪远了点位置,弯腰搓了个雪球,迅速砸到了他哥的脑袋上,高呼“一击即中!”被砸的林瑾之也是立马反应了过来,跑开了几步也开始搓雪球,边搓边说:“敢偷袭,哥哥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雪王”雪仗一触即发!早起的佣人们听到动静也纷纷赶来,林瑾之眼疾手快,迅速拉拢了几位姐姐加入他的队伍,阿宥也是深得阿姨们的心,加入他这支队伍的也是大有人在,场上迅速分成了两队,来回扔的雪球越来越多。怕误伤雪人,林瑾宥领着队伍跑到门外,将‘战火’引开。
赶回来的林淑珍和张建国在门口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雪球漫天乱飞,一大群人你追我躲,俩孩子嬉闹着抱在雪地里打滚。张叔轻按了声喇叭,闹作一团的众人这才发现有人来了,被压在地上的林瑾之抬眼一下就瞟到了站在车边的林淑珍,他忙拍了拍身上的阿宥,一把就抱着他坐了起来。“阿宥等会儿玩,奶奶来了”边起身边咧嘴说道。正说着,林淑珍也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抬手给这俩顽皮猴子拂掉了他们头上的雪,“一大早上,还下着雪,衣服都湿了,快回房里换套衣服,当心感冒了”,说着又招呼旁边站着的一人,“李姐,麻烦给这俩孩子煮些姜茶,让他们驱驱寒。”那人笑着应下,转头去做。“奶奶,你怎么来了?是来这过年的吗?陈姨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呀?”阿瑾像是个十万个为什么,搂着林淑珍的胳膊问个不停。旁边的林瑾宥却是有些腼腆,不大敢上前,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听哥哥向奶奶撒娇。林淑珍却没有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抽出手臂,略有些敷衍地说道:“阿瑾你先带着弟弟去换衣服,奶奶有些事要先去找你太爷爷商量,等会再来找你们。”说着就先一步往另一栋楼里走去,林瑾之有些奇怪,从未见过奶奶这样行色匆匆的摸样。但他还是压住好奇先带着弟弟回房间换衣服。到了房间俩人还聊着天:
“林瑾之,”
“笨蛋,都说了要叫我——哥!”
“哥!”
“嗯乖,说,啥事?”
“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换完衣服就去听听看她找太爷爷到底是有什么事。”
“嗯,那我们快点换。哥,帮我拉一下衣服,手出不来了。”
没过五分钟,换好衣服的俩人跟在奶奶身后悄摸地来到了太爷爷的书房门口,看着奶奶扶着太爷爷进去,俩人也默契地一起把耳朵贴到了门上。“爸,我今天要带阿宥回去,他的家人找来了。”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的耳边炸开,林瑾之僵在原地,一只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旁边人的手。林瑾宥也没好到哪里去,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房内也是一阵无声,良久,林老太爷开口:“那户人家怎么样,要条件不是很好的话,可以跟他们谈谈,让阿宥留在这里,我们会给他最好的,也会给他们家里提供一些帮助。”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父女两人都想一块去了,当初林淑珍就想着若真有一天阿宥的父母来找了,就给他们些好处尽可能地把孩子留下来。但是昨晚的那份合同,打碎了她的幻想,“这孩子是楚氏集团的小少爷,昨天人律师还送来了‘辛苦费’,让我们抓紧把孩子还回去。”又是一阵寂静,林淑珍狠了狠心继续说:“知道您舍不得这孩子,我同样也不想他走,但我们总不能阻止他们亲人团聚吧。”说着就打开了门想着去找俩孩子说一下这件事,谁知被门口站着的俩人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在这?”林淑珍拍拍胸口问到。
林瑾之强装镇定,一丝不苟地发问:“奶奶,阿宥要回家了吗?”手下还牢牢地牵着弟弟。林淑珍假装没看见,上前隔开他们,一手拉着一个,先是对林瑾之很平静地说:“嗯,昨天派出所就跟我们联系了,弟弟家里派来接他回家的人现在也在来南城的路上了。”又转过头笑着看向林瑾宥,一些轻松欢快的祝福硬是被双眼含泪的阿宥堵在了喉咙里,转而把自己也给呛出了眼泪。泪水决堤,三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不舍,都要说再见,珍重!
律师来接阿宥的那一天,陈娟也赶来了,林家二老也都在门口一起送他,给他准备了两三个箱子,装的都是大家送他的礼物。只有林瑾之没有到场,说是病了,不想下床。林瑾宥也是倔,没看见阿瑾就是不肯走,被抱上车后又扒着车门,一定要跟哥哥亲口道别再走。最后还是林淑珍出面,把一个盒子递给了他,又俯身贴在他耳朵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瑾宥才收回了手,乖乖地坐回了位置上,鼻子一抽一抽地跟那个律师走了。
这个新年,很是惨淡。周边锣鼓喧天、四面烟花不断,而被热闹包围的‘幸福之家’孤寂清冷。送走了弟弟,林瑾之跟着奶奶、陈姨她们一起回了孤儿院。人果真是不能咒自己,之前在南城借口说生病躲着不送阿宥,这回了院里没两天,就真的大病了一场。林淑珍和陈娟夜以继日地守着、轮番照顾着,将近大半个月,林瑾之的病才转好。心疼孙子的林淑珍,遣散了院里的老师,和陈娟一起带着阿瑾四处旅游,去青海、去XJ、去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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