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女士,我只是个专门办理遗嘱事务的三流律师。”

从房间门口,可以径直看到阳台,那个女人惊恐得像一只野猫,屋子内部尤其凌乱。

比利先是直接了当的诉说了来头,又随口开了句玩笑话;“无意冒犯,但对大多数想要自杀的男男女女来说,他们在死前肯定都忘了些事,所以我登门拜访,因为即使是从我的职业角度来看,你貌似都很需要帮助。”

女人仍然没有卸下防备,紧紧抓着护栏,作势只要比利再敢靠近,她就要以生命作为威胁。

只是比利注意到,当他的右脚小心翼翼地迈入房门时,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感。

这开了个好头。

说明这个女人还有得救。

“你……”她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野猫那股不信任的危险目光。

可还有什么比自己主动面对死亡更危险的呢?

比利感到十分诧异,但心思只是稍稍跳跃了一下,又重新回到正轨。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不知名律师罢了。”

他弯着腰,并没有再靠近,因为比利知道,任何事都要张弛有度,不要逾矩。

而任何事都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让这位女人如此癫狂,像舞台剧一样登上目光中心,这件事肯定有一个目的。

比利暗自思忖道。

“你不是他们的人?”女人声腔颤抖,但比利听出来,这声音流露出一种很难揣摩的平静,就像悲伤过度后的夹杂着无奈的释然。

源于悲伤……而不是因为害怕?

“我不知道任何事,但我想帮助你,女士,冷静一下。”

“不用了,先生,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这是我的选择。”

她的语言不像是从贫民窟诞生的,更像是一位曾经过上优渥生活,拥有自己思想的得体夫人。

但眼下,因为丈夫,或自己的事业遭遇滑铁卢而被贬于此。

比利注意到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他很清楚这枚戒指真正的价值。

还有门口摆放的鞋子。

只有女人的,没有男人的,但从鞋柜深处,最底层又有一双男士拖鞋,四十四码,这名男士很高很壮,还很爱她。

房间里的凌乱大多是倒塌的桌椅板凳,垃圾桶,婴儿用品,碎成两半的赝制名画造成的。

从另一面空荡荡的墙壁上还能看出上面曾经还裱了一面画作,但如今却都被卸下了。

真正值钱的家具除了电冰箱,还有一台小小的电视机以外,再无其它。

她的右手还不易察觉的紧紧攥住一只巴掌大的小鞋。

“你肯定需要我的帮助。”

比利笑道,他拉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枚笔记本,随手撕了一页下来。

对方脸庞稍稍惊愕,眯起眼睛,正午的阳光从天边斜照下来,她完完全全处在阳台剪影之外。

“你还没有立下遗嘱,女士,不管你在上面写什么,我都有责任满足所有要求。”

她看到他就站在原地,手臂抬起,把那张以极快书法写就的协议书向自己展示。

并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不过我没有强迫你的打算。”

“我没有钱。”

“自由免费!”

女人哑然失笑,连脸上的阴霾都抒发了几分。

纸张被握成团,连带一根钢笔正巧甩在了她的脚下。

就在注意力被分散的一瞬间,比利突然想跨过障碍将其救下,但这股情绪被他很好的压制住了。

毕竟,在所有的“比利”里面,他是最比利的“比利”。

“在你完成遗嘱之前,我不能去死?”女人生起一阵困惑,“这算什么遗嘱。”

“这当然算遗嘱,不要怀疑,我可是律师。”

女人脸皮抽搐了一下,不一会儿,纸团又被甩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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