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至秦州,召各地太守至,会天大雨,天水太守封尚来迟,张辅欲以立威,曰:“封尚乃皇甫重旧部,今皇甫重已死,封尚对吾有怨恨,故意来迟。”遂命将士推出斩之,众人告免,不从。然陇西太守韩稚亦未至,遣使召之,韩稚之子韩朴曰:“前者封尚来迟被斩,吾等因故未至,命恐亦不保也。”韩稚以为然,曰:“如之奈何?”韩朴曰:“张辅乃河间王所立,非朝廷诏命也,我陇西将士皆精锐,与其死之,不若击之。”遂密令刀斧手三百,言之曰:“可便宜从事,即杀之。”于是来见张辅,张辅曰:“太守欲效封尚乎?”韩朴曰:“父亲病重难行,故来迟,特来请罪。”张辅不欲罪之,因此不言,忽数人入,杀张辅,韩朴阻之不及。
消息传至凉州,凉州司马杨胤言于刺史张轨曰:“韩稚擅杀大臣,即为矫诏篡政,使君主政一方,恩义卓著,不可不讨。”昔日鲜卑时有反叛,寇盗横行,张轨为杨珧所荐,出为凉州刺史,张轨至州,即遣兵讨之,斩首万计,威震秦凉,寇盗乃平。
张轨曰:“卿所言极是。”于是遣中都护汜瑗率兵两万讨韩稚,韩稚闻汜瑗至,乃召属下谋,韩朴曰:“可固城待援。”韩稚曰:“何来援兵?”韩朴又曰:“秦州乃兵家相争之地,张轨与河间皆欲得也。父亲归凉州,则凉州得,归雍州,则雍州得。”韩稚曰:“张辅已死,河间王必然泄恨,焉能容我?张轨非为朝廷讨我,乃欲得秦州之地也。”于是,素服出城,降于汜瑗,汜瑗优抚之,遣使报捷张轨,张轨大喜。
消息传至东海王司马越,中尉刘洽言于东海王曰:“昔日张方无礼于陛下,劫迁至雍州,天下愤愤,又授任刺史,此乃僭越之行也。河间王已为刀殂,成都王则为鱼肉,天下所能制者,惟殿下也。殿下乃国家重臣,当明礼法,率众擒讨,天下必然百应。”东海王然之,秋七月,传檄山东州郡,曰:“陛下被劫长安,张方所为也,吾乃晋室子民,何忍熟视之?孤欲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洛阳。”檄文至徐州,东平王司马楙惧,前者东海王过徐州,东平王不纳,因此惧,长史王修曰:“东海王乃是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之兵应之,不然,挥师西进之前,必来徐州,且公从东海王,亦有克让之美誉。”于是司马楙从之,举徐州授东海王,东海王以其司空为徐州都督,前者苟晞领兖州,苟晞不欲就兖州,于是迁司马楙为兖州刺史。
东海王司马越檄文山东州、郡共讨河间王,范阳王司马虓、幽州刺史王浚皆推东海王为盟主,朝士贤达皆赴之。东海王以琅琊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镇下邳,琅邪王上表请王导为司马,司马越许之。
话说这王导,字茂弘,光禄大夫王览之孙也。年十四时,陈留高士张公者见而奇其貌,谓其从兄张敦曰:“此儿容貌志气,将相之器也。”司空刘实征其为东閤祭酒,秘书郎,太子舍人,尚书郎皆不就。王导知天下已乱,欲有兴复之志,遂与琅琊王司马睿相亲善,琅邪王亦相器重,亲如兄弟。琅邪王在洛阳时,王导以洛阳丧乱,劝琅邪王之国。会东海王檄文诸州,琅邪王镇下邳,遂请王导为安东司马,终日与其密谋划策。
东海王又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以范阳王司马虓代刘乔为豫州刺史,范阳王以刘琨为司马,以刘蕃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亲率甲士三万,屯兵萧县,遣使至豫州,刘乔怒,言曰:“东海王非天子,吾乃朝廷命官。”遂抗命不从,且发兵攻许昌,又拒东海王于萧县,东海王兵不得西进。范阳王以苟郗为兖州刺史,徙东平王司马楙都督青州诸军事,东平王亦不受命,背山东诸侯,阴与刘乔合。
河间王闻山东兵起,甚惧,乃矫诏令东海王等各归封地,东海王以非帝意而不从。恰在此时,刘乔上书,具言颍川太守刘舆罪恶,暗指范阳王,河间王于是下诏曰:“刘舆胁迫范阳王,欲谋不轨,今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司马释、征东大将军刘准,各帅所统,与刘乔并力,又以张方为大都督,统兵十万,共会许昌,诛刘舆兄弟。”刘乔得诏,速发兵许昌,刘舆兵力空虚,速遣使邀其弟刘琨,刘琨得书,速发兵救之,不及,于是与刘舆、范阳王奔走冀州,其父母为刘乔所擒。左右又言于河间王曰:“成都王在邺深得人心,可授一将军职,令帅兵东击,为刘乔后援。”河间王曰:“若成都王不听诏令,如之奈何?”左右曰:“成都王手中无兵,岂能独善乎?可遣一得力之人为司马。”河间王闻之大喜,于是令刘褒为成都王行军司马,王阐为车骑将军石超北中郎将,出据河桥,为刘乔继援,加刘乔镇东将军,假节。
刘弘闻之,言于左右曰:“今诸王猜忌,疑惑丛生,同室操戈,绵之不绝,今夕为忠,明旦为逆,手掌反复,互称贼首,骨肉之祸未见如此,如若北胡乘虚而入,此可坐收渔翁之利也。”忽下一士出,曰:“非也。”刘弘视之,乃辛冉也。昔日辛冉为广汉太守,益州破,辛冉去罗尚来从刘弘,为刘弘帐下督,刘弘问曰:“公有何言?”辛冉曰:“今天下纷乱,晋氏诸王自相倾伐,使君威服南州,人言,得刘公一纸书,贤于十部从事。公若助东海,则东海胜,若助河间,则河间赢,以吾愚见,当奇货可居,以观形势,不可解怨释兵,徒增两王怨。”刘弘闻之,怒,曰:“吾为晋臣,不曾有贰,谨言慎行,唯恐有失,百姓安乐,赴我云集,岂可为一己私利,置国家于不顾哉?”遂喝令将士,斩辛冉于帐下,言曰:“如有言纵横之事者,与辛冉同。”群下莫不敬服,刘弘又上书曰:“臣以为宜速发明诏,令诸王各释嫌忌,自此,若有不被诏,而擅兴兵马者,天下共讨之。”时河间王自恃兵众,不纳其言。刘弘以张方残暴,知河间王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督护,帅军受东海王节制。有道是忠奸非难辨,只为国家耳,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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