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琨、刘舆兄弟并范阳王为刘乔所击,逃至冀州,冀州刺史温羡亲往城外相迎,置酒相待,酒过三巡,食割五味,刘琨乃言于温羡曰:“晋氏诸王,皆雄踞一方,范阳王北来,使君如何置之?”温羡曰:“当奉为上宾。”刘琨曰:“冀州小域也,诸强环伺,以君之才,能保独善乎?”温羡曰:“不能。”刘琨曰:“不能,何不让贤?”温羡悟,离席拜,言于范阳王曰:“臣才拙,冀州之地,诸强环伺,非臣所能保也,愿付与殿下。”范阳王曰:“孤逃难之人,岂可受之?”刘琨曰:“刘乔趁我不备,乘虚而入,此仇当报之,殿下若领冀州,列强必不敢觊觎。”范阳王乃领之,曰:“冀州单兵少弱,如之奈何?”刘舆曰:“幽州王浚,兵强马壮,可向其乞兵。”范阳王曰:“谁可为使?”刘琨曰:“臣愿走一遭。”于是遣刘琨赴幽州向王浚乞兵。
却说刘琨至幽州,面见王浚,叙说乞兵一节,王浚曰:“可以突骑八百资之。”刘琨曰:“八百突骑,杯水车薪。”王浚曰:“突骑,精兵也。”刘琨曰:“八百精兵,可做奇兵,两军对阵,多多益善。”于是王浚增突骑五千,又遣其将祁弘帅乌桓、鲜卑兵为之前驱。先击王阐,杀之,又与范阳王渡河,于荥阳斩石超,军势大振,击刘乔,破之,刘乔退。又击东平王司马楙,东平王走。于是东迎东海王。
东海王闻之,不喜,众人问之,乃曰:“河间王,兄弟也,兄弟相煎,孤不忍也。”中庶子缪播出曰:“殿下所言,令人动容,然所为社稷也,不得而为也,且同室操戈,当先明义,然后乃行。若河间迷途知返,弃干戈,化腐朽,殿下则忠义两全,岂不美哉?”东海王曰:“所言甚是,谁可说之。”缪播曰:“臣从弟右卫率缪胤,河间王妃之弟也,臣愿赴长安,说河间王罢兵。”东海王大喜,付之百金,即日起行。
却说缪播暮住晓行,不日至雍州,诣缪胤说之,缪胤姊初受宠于河间王,为河间王诸妇所嫉,从中谗言,遂为河间王所弃,缪胤为之不平,曰:“姊如今不为河间王宠,反更弃之,我亦怀恨。”二日入见河间王,曰:“董卓挟帝入长安,致天下尽讨,臣闻以体脂为灯,燃三月未尽,徒增天下笑也。今张方胁帝,人心汹涌,东海王顺应大势,群起响应,张方恐效董卓之辙也。”河间王惧,乃曰:“如之奈何?”缪播曰:“殿下若奉帝还洛阳,东海王则罢兵,分治天下,共辅王室,善莫大焉。”河间王不语,暗从之。二日,张方闻之,自知罪孽深重,恐被诛首,来见河间王,曰:“臣闻殿下欲屈膝东海王乎?”河间王曰:“孤欲与东海楚河汉界,以宁天下。”张方闻言大笑,河间王怒,曰:“汝何笑之有?”张方曰:“吾笑大王如三岁小儿也。殿下居王都之地,国富兵强,奉天子之号令,谁敢不从,奈何拱手授制于人乎?”河间王闻后,又觉有理,遂止,缪播入见,河间王王顾左右而言他,缪播乃知事不成。
缪播退,星夜造访缪胤,缪胤曰:“此何虑哉?河间王参军毕垣,与张方有隙,可遣人说之,其必然应允。”缪播乃备百金造之,毕垣闻言,曰:“此何难哉?前日刘乔败,河间王早有和解之意,恐张方不允,故犹豫未决。张方手握众兵,令其食不甘味,二人早有罅隙,恐未发耳。”二日入见河间王,曰:“张方久屯霸上,闻山东兵起,却盘桓不进,何也?”河间王曰:“未知。”毕垣曰:“殿下常居深府,有所不知,张方常与郅辅谋,欲图未知,殿下宜防其未萌。”
郅辅者,长安富人也,昔日张方自山东来,微贱无所依,饥寒交迫,郅辅厚相供给,后张方显贵,与之亲善,引为帐下督。缪播兄弟亦在侧,趁此谏曰:“前者张方挟帝入长安,纵兵抢掠宫室,其罪不小,如若殿下交好山东,张方必有所异动。宜急斩张方以谢,山东即可不劳而定,不然,恐追悔莫及。”河间王犹豫,遣使召郅辅问,毕垣出,立于府门,待郅辅至,迎谓之曰:“殿下召汝至,汝知何为乎?”郅辅曰:“不知。”毕垣曰:“汝大祸至矣。”郅辅闻言大惊,曰:“公何出此言?”毕垣曰:“张方欲反,人皆曰汝与之谋。”郅辅曰:“此大谬矣,吾待殿下,忠心可昭日月。”毕垣曰:”今殿下若问,汝何辞以对?”郅辅曰:“吾实不闻其反,亦未与之谋。”毕垣曰:“但有此言,殿下恐不能信,必不免祸。”可如此如此。郅辅入,河间王果问之,曰:“张方反,卿知之乎?”辅曰:“是。”河间王大惊,曰:“孤闻卿与之谋,可有此事乎?”郅辅惶恐,跪曰:“臣忠心为国,不曾有贰。”河间王曰:“遣卿取其首级,可乎?”郅辅无奈,曰:“是。”于是河间王使郅辅送书于方,趁隙杀之。
郅辅携书持刀而入,守卫不疑,及入,张方曰:“公来何事?”郅辅曰:“河间王遣吾送书于将军。”郅辅亲昵于张方,虽手持刀,张方亦不疑,下阶接书,于火下启视之,乃无字书也,郅辅眼见时机已到,说时迟,那时快,抽刀立斩张方头。后有诗曰:
穷困潦倒待将死,
稀粥一碗命乃苏,
他日有事需吾头,
成也郅辅败郅辅。
又有诗曰: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哪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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