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由死亡开始的故事,最终亦是以死亡作为其终结。”
“英雄的逝去给故事划上了结尾,世界又恢复了应有的和谐。”
穿着棕黑色礼服,戴着同色扁平小帽的少年吟游诗人正绘声绘色的讲着绿皮凯尔流传最广的故事--《格莱尔传》的最后一节。故事讲完,他还毕恭毕敬的站在椅子上弯腰答谢倾听。
并不宽敞的酒馆中早已聚满了人,大多在举杯狂饮,少数在低头浅酌,还有的在为少年的讲述捧场喝彩,即使他们根本就没听少年讲了个啥。
而就在少年话音刚落,另一个爽朗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由死亡开始的故事,但需知……”
“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之上指手画脚的拙劣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退下。制造了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一点意义。”
“但是!意义也许本身并不存在,重要的,是无限的追寻。”
声音来源是一个身着米棕色干练装束的黑发青年,他身形挺拔,走路如风,腰间别着一把亮银色长剑。他仿佛一点不在意众人惊疑和迷惑的目光,一边走一边讲演,不一会便到了一处桌椅坐下。
咚咚咚。
“一份大杯的苦叶酒。”青年的声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在话语轻易地穿过人群抵达前台后,他又故作深沉,目光平静。而周围,早已有一群熟人围上来七嘴八舌。
“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肯定又和谁打架了?”那人语中满是戏谑。
青年闻言,微不可见的笑了笑,故作神态的睁大了眼:“你,你这人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凭空污你清白,那天我亲眼看着你和艾露莎大姐头打架,吊着打。”
青年略微思索,想起了那场一个月前的战斗,心中苦笑。但表面上,他涨红了脸,手臂青筋暴起,模仿着那句经典名言争辩道:“咱决斗不能算打架……决斗……冒险者的事,能算打架吗?”
然后,青年又装出努力辩驳的样子,引得周围一阵哄笑,酒馆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诶,话说佛尔文啊,有老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你都干啥去了。”
“这个嘛……”青年食指习惯性的敲击着桌面,露出布满伤痕的手指,仿佛就是要卖一个关子。
而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中年男人端着木制酒杯笑着走了过来坐在一旁:“你的苦叶酒。”
“谢咯,老东西,你的酒最好喝啦。”青年一把接过(顷刻炼化,划去),轻抿了一口,然后让它缓缓流下。与地球的苦艾酒不同,苦叶酒的苦味和酒精含量均偏低,初饮苦涩,留有回甘。青年感到一种放松感。
见着青年从容不迫的样子,光头中年男人也等不了了,直接打断了享受中的青年:“佛尔文,有几个星期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死在乌木森林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故事讲讲。”
年过四十的海涅尔正是这间酒馆的老板,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听各种冒险故事。而在他认识的人中若论讲故事的本领,尤以佛尔文为甚。至今他还对佛尔文讲过的《海贼.王路飞》和《风影忍者.疾火传》记忆犹新。这么久没见,他不由催促起来。
“没做什么,也没去森林。”佛尔文将酒杯放下,顿了顿继续道,“咱最近稍微研究了一下魔法……准确的说,是刻印。”佛尔文语气中故作神秘。
话音刚落,顿时喧哗。
“你,就你也学刻印,你平常砍的比魂魔还要暴力,也学魔法?哈哈哈”
“喂,佛尔文,刻印这么烧钱,有这功夫不如请哥几个喝一顿。”
“害,听说刻印师都要穿长袍的,你能习惯?哈哈哈”
佛尔文摆摆手,“咱嘛,讲究一个技多不压身,这叫--物法双修。”
“双修!细说双修。”
佛尔文见着这话题看来是偏了,无奈的和他们扯东扯西。
而这时,之前站在椅子上讲演的少年吟游诗人夏尔挤过人群凑了上来:“那你研究刻印有成果了吗”
佛尔文知道摆脱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的机会来了,直接站了起来,走向门外,边走边说,“有,当然有,咱学会了刻印师的最高成就——今天的酒水都由咱买单。”
说罢,群情激动,等的就是这句话,顷刻,欢呼已经贯穿屋顶。
只见佛尔文右手一挥,十余枚金币如箭飞射,如雨淋下。而海涅尔稳坐于位,单手举起,似缓实快如若摘取星辰,手掌微微翻动,将金币尽数截下,洒落桌上。
佛尔文轻笑,这老家伙还是一贯的好手艺,看来最后还是不能看见他失失误。扫视一下欢欣的众人,略微犹豫后,佛尔文还是重新坐下。
而此时碰杯声和大笑声早已是此起彼伏。也不知谁摆放起一块回音石,一曲的悠扬的酒神颂飘然响起。欢愉的乐曲中,人们兴头更盛,也不知谁带头,人们自觉唱起了粗哑的歌乐。虽然大多数人唱的都是要命,但在这里却奇迹的组成了同协的和音。佛尔文也被煽动,高兴的融入其中。
一杯杯酒水转瞬即逝,一声声木制酒杯的撞击声连续。
看这喧嚣,海涅尔笑着摇头,最后一端简单的咏唱微不可查的响起。侍者刚拿出的酒桶悬空而起,桶内浆液倾泻而出。但就在酒水将要染尘之时,一股无形的力将酒揉捏成一条条小鱼向空中跃起。这些“鱼”光滑的表面映照着柔和的微光,反射着五彩宛若幻影,它们小心地绕过桌椅,绕过人头,在小小的酒馆中流动着环汇成群。一些新来的眼中还有好奇,而熟客早已举起酒杯开始“打渔”。
喝酒从来都是一门技术活,至少在现在是。未成年的夏尔虽不喝,但也想一试,却只能手忙脚乱酒杯擦过“鳞片”,最后与其迎面撞上弄得满脸湿润。黑发青年佛尔文眼疾手快属实老练,一杯网三个堪称捕鱼达人。而海涅尔更加轻松,精准的操控“鱼”游向自己,掏出勺子小口酌鱼讲究优雅永不过时。
宾主尽欢,三杯两盏下肚,有语欲言却无。佛尔文看着这些和平常一样没心没肺的狐朋狗友不禁感叹,自己本来想来道别的,看来是没什么必要了。
而这时海涅尔终于又问出了他真正关心的主题,“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故事什么时候开讲?”
“咱有吗?”佛尔文环视周围又笑了笑。
“你要走了?离城?今天还是明天?”海涅尔喝了口酒,说的很自然。
“喔?你什么时候还学了读心的能力了?”佛尔文靠近了一点,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浮语调。
“呵,猜的,看来是猜中了。”海涅尔也笑了,“看来这两天是没什么故事了。”
“有,当然有,一出经典复仇剧,一点毁灭与新生,一个旧故事的间歇终场,一个新故事的崭新序章。”佛尔文此时已经起身向门外走去,“不过这个故事你应该是欣赏不到了,再见了,老东西。”
海涅尔看着佛尔文一步步走远,一种即视感升起,使两个不同身影在此时重叠。
那是一个粗犷的黑发男人,喜欢穿一身华丽而浮夸的暗红金纹长袍,做事却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他非常爱喝酒。但是,他已经好几年没来了……
“戈洛尔,还说这小子不是你亲生的,明明和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海涅尔想到这,举起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烈酒灼辣而滚烫……
而刚出门不久,另一个身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佛尔文旁侧。
“佛尔文,你要出城了吗?”来人正是夏尔,他语中带着不舍也带着好奇。
“喔,你听到了吗?”佛尔文停下脚步看向夏尔,语气悠然,“咱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谁知道呢?”
“那你准备去哪?”少年继续问道。
“去哪?去哪啊……”佛尔文仰望天空似在思考,又突然表情一肃,“你知道吗,有这么一句话——人生没有目的只有过程,所谓终极目的是虚无的。”
“什么意思?”夏尔感到迷惑。
“咳咳,夏尔,你不是要成为淫游湿人吗?”
“你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夏尔忍住没有吐槽。
“这不重要,你想过之后去淫游何方了吗?”佛尔文又望向远方,此时街道无人,显得十分开阔。
“是吟游诗人,不是淫游湿人啊!可恶!”尽管与其相识多年,但夏尔仍无法弄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脑回路,不过他很快就又沉入了思考,“想过,但变故太多,一切难定。”
“巧了,我根本没有想过。”佛尔文笑了,“我们走在路上,途在未知,但我认为正是这种未知令我们的人生更加有趣,所谓终极目的是虚无的,但过程实实在在。我追求过程,不呐喊目的。我不知将去何方,但我希望自己已在路上。”
“所以……”夏尔感觉似懂非懂。
“所以我这场旅途没有终点也没有目的地,前往何方,随心所欲。”佛尔文再次迈开脚步,拔出长剑向后挥了挥,“再见了。”
夏尔陷入了沉思,听到话语才抬起头来,佛尔文已然远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往事如烟飘上,使他想起与佛尔文初次见面的场景。
这个世界的物质元素并不似地球稳定,加之更不稳定的虚空无时无刻的影响,导致这个世界气候尤为多变,虽有春夏秋冬,但也依旧对季节难已预计。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虽称冬日,但因天灾影响,那时天气远比夏天更加酷暑。
正午,烈日当头,炎热的大日将夏尔像挤水的海绵一样揉捏。那时街道因酷暑而冷清,但酒馆却远超往常的热闹非凡。夏尔走在街上,就是为了叫他那酒鬼老爹回家吃饭。
而刚跨进酒馆的大门,一股凉意就扑面而来,让夏尔感到透进心脾的畅快。但这也让他感到奇怪,因为老爹的原因,他也算稍微了解过一些魔法的相关,他还从来没听过谁用一手操控冰雪的魔法来给大家降温,这元素和魔力不要钱的吗?
夏尔环顾四周,近处也只看到几具喝倒的“死尸”或倚或靠或索性直接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谁在发动魔法的迹象。唯一可疑的一处就是酒馆正中出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精致鸟笼,笼子里一只冰蓝色羽毛的鸟儿正在奋力向栏杆扑棱翅膀似想挣脱,它好像在叫着什么,但被人声很快淹没。
初步搜索无果后,夏尔就踮起脚尖绕过醉倒的人群来到一处酒桌旁询问。
桌边围满了人,不论他们怎么说自己没醉,但还是很容易看出他们脸上的醉意。而其中,只有一个坐在旁边的青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正语带欢愉地讲述自己的冒险。
“咱今天就来讲一讲咱和[仁慈]的芙洛德相遇的故事吧,那天……”
还没等他吐完句子,夏尔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先生,您知道路恩兹在哪吗?”
黑发青年愣了一下,停住了飞舞着比划的双手。
“路恩兹……路恩兹吗……路恩兹啊……”青年表情突然没来由的严肃起来,食指指节习惯性的敲击桌面,仿佛质询一般问道,“是谁指使你来的?”青年黑色的眼睛死地盯住夏尔,显得咄咄逼人。
周围也一时安静了下来,仿佛在等待审判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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