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急管清弄频,舞衣才揽结。

含情独摇手,双袖参差列。

騕褭柳牵丝,炫转风回雪。

凝眄娇不移,往往度繁节。

随着弦音和鼓点如惊雷疾雨一般达到顶峰,舞伎们那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也在满堂喝彩的持续下渐渐地停止了。

我跟在碧桃姐姐身后约两三步远的位置,一面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跟发型,一面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朝台上走去,心中更是一个劲儿地默念道:台下坐的都是萝卜,男观众是红萝卜,女观众是青萝卜,红男绿女么。更何况,今天这场演出的主角说到底也是碧桃姐姐,我所负责的只不过是在一旁拨两下琴弦、和一和声、以及最后的一小段念白而已,连正脸都是不怎么需要露给观众的,又有什么好忐忑不安的呢?

【初冬佳时,小似立春。】

【值此良夜,幸会诸君。】

【灯明酒暖,笑趣所感。】

【新曲一首,聊慰兴焉。】

如此半说半唱的开场结束后,碧桃姐姐回首向我点一点头,便是该起前奏的信号了。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这样的紧张还得再持续一阵子,却不想指尖刚刚触到琴弦,就好似有人在无形中安慰着我一样,使我安心沉浸于舞台上的歌声和琴声了。

《东风第一枝——季秋》

【薄薄冬风,朦朦月华,晚来依旧阁院。】

【佳兴前度几时,应幸今夕重见。】

【珠帘难挽,方知晓,凉玉生寒。】

【最宜人,室暖如春,酒满一杯开宴。】

【霜雪晚,枫菊犹残。梅未发,孤影堪怜。】

【愁怀才叹昼短,又喜晴夜客满。】

【云淡星明,恰好似,春光一现。】

【风有信,雪亦有期,惟愿君心不变。】

碧桃姐姐的歌声,如翠鸟弹水、黄莺吟鸣般,将人们的耳音带入至一个难以言喻的妙境。其中的回环婉转,我作为后学者自是无法细说得清的,只知道她最后足足垒起了三四叠的高度,方才愈唱愈低、愈低愈细,仅留下引人遐思的余音在梁间不断盘旋了。

至于我——只唱了那么几句和声跟念白的我么,唯一可以确定的顶多也就是没有走调而已。且看在碧桃姐姐容色之满意、众人望向我时也多是笑脸的份上,或许我唱的亦有可听之处也未可知。只不过那久久方才平息的掌声与叫好,我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必得懂得自己不过是沾了碧桃姐姐的光罢了。

“妹妹还愣着做什么?快随我鞠躬下台呀。”

碧桃姐姐不知何时已经替我做完了介绍,见我仍是一副未醒过神来的样子,忙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语不传六耳地又说:

“怎么,才第一天上台,就为底下的喝彩欢喜傻啦?那等到过后分赏银的时候,又该怎样欢喜才好呢?”

我听见这话忙低下头,道:“姐姐快别笑话我了,纵然有赏,那也不过都是为着姐姐的面子,哪有我出来邀功的道理。”

“妹妹不必于此事上谦虚,所谓人心如面,自然是各有各的喜好跟志趣了。”碧桃姐姐说着将我领回至台下,一离了观众的眼,语气中也自然更添了几分俏皮道:“依我看,你今日初试啼声可是比预想的还要成功,等下别说是有人打赏了,便是那想和你单独聊聊的人,只怕也要排到明天早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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