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翊遥遥瞧见她靠在莲池旁发愣,不禁挑了挑眉,摇着他的扇子上前跟她搭话:“孟将军得胜回朝,怎逃了庆功宴独自在此处打转?方才寻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偏偏就被我遇到了。”
或许是在此处吹了良久的风,她脑子有些不灵光,只顾着发愣,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个人,一时竟忘了答他的话。
待察觉到君如翊已站在她身旁,她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似乎并不想和这位向来笑里藏刀、有热闹必来凑上一凑的晋王殿下扯上什么关系。
“其实是方才遇见沈凌尘,他说你可能在这。现下你们还真是熟络。”
君如翊未曾介怀,毫不客气的卖了她的副将之后,惬意的眯起眼睛和她叙旧:“往日你也喜欢在这,还拿着那个琉璃盏喂鱼,眼下那几条墨鲤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冬日里你也要出来......还为你寻了个小巧精致的袖炉,炉盖上还镂空雕刻着五彩蝶样式的暖玉,你最喜欢这些,这几年的云雾绡......也都给你留着,没有分给旁人。”
君如翊显然是没话找话,刻意含糊过去了个人名。
打量着她的装束,一身黑色与暗红相接的劲装,搭配一双硬皮质的护袖,墨黑如瀑的发扎成马尾束于头顶,用简单样式的束发冠固定。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余。
依稀记得她离开那日,身着素净的孝服,面容青涩稚嫩,眼泪流淌了满脸还保持着仪态,那张脸上也干干净净的。
从小她就稳重,但那时候脸上的情绪还是能看得出来变化的,不开心就是垂着眼睛谁都不理。如今却只剩下晦暗不明了。
小小年纪突遭变故,想必以她那半吊子的武功能做的好军中将领,让手底下的人全数信服,要吃不少苦头,也难为她了。
待孟窈窈想起来面前的这只笑面虎大小也是个手握实权的王爷,打算端端正正的行个礼回话的时候,却见他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多了点悲悯。
她有些不懂他意欲何为,但想来这内心戏颇多的人又在心中脑补了良多。
可怜吗?她并不觉得自己很可怜。
有冤屈寻了证据申了便是,有仇恨自己提刀报了便是。
只是。最怕的便是,毋需寻仇,也无处可寻,不必寻。
君如翊又凑上前来,自顾自的念叨起来:“这些年你不在京中,怕是不知道阿欢已与我完婚,你横竖算的上是我半个妹妹,又是阿欢的手帕交,我们也算亲上加亲了吧。”
“听闻你回来,她还吵闹着要来见你,只不过她有孕在身,我母妃怎么也不应允。”
这亲上加亲是这么用的么?
这位晋王殿下,当真是啰嗦的很,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孟窈窈虽怀疑他有事情不肯开口,故意拖拖拉拉的耽搁一时三刻,但若是为了单纯叙旧把她拦在这里絮叨上几个时辰,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她一想到那个喜食桂花糖的少女,脸上还是不自觉的带了三分笑意。
阿欢是颜御史的小女儿颜扶,有个小字叫浮欢,比她还大几个月。
孟家家世显赫,刚受封镇国将军的时候,老将军孟羡携儿子儿媳孙子,还有她这个小孙女刚从关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盔甲还未解,圣上便为之大肆操办宴席,看见在孟老将军身侧坐的规规矩矩的小粉团喜欢的不得了。跟自己几个女儿一个待遇,亲自抱在怀中。
其实孟窈窈知道他是爱屋及乌。这位姑父爱她的姑姑,已做到一个帝王的最大限度。
自小她便在宫中来去自如,连玩伴也是公主皇子们,久而久之一众贵女都被家中耳提面命,生怕开罪了她,并不敢接近。
只有颜扶这姑娘为了一盘点心蹭到她身边搭讪。她也大方的推到她面前,微笑说:“吃吧。”
当年事出突然,孟窈窈未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这么些年来更是借着西北战事吃紧的由头拖延还朝,连她的喜酒都没喝上一杯,想必颜扶是恼极了的,早就不想与她来往了。
孟窈窈眼中还是有疑虑,但面色柔和下来,只说:“是我该去看望她,我对不起她。”
君如翊倒是面不改色,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阿欢最是通情达理,怎么会责怪孟将军。只不过想先替孩子要份见面礼罢了,过些时候便是上巳,想想待到那时孩儿也能降世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晚些时候你为他择个名字吧。”
“一别数年,阿欢也要做娘亲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副马上要为人父的喜悦,连嘴角的弧度都在春风得意着。甚至口不择言的说出“让她择名”这种话来。
她想着自己身上有什么能做见面礼的物件,
身为晋王殿下,给小世子小郡主择名这种事情怎么也该是当今圣上来做的。
孟窈窈眉头舒展开来:“多谢晋王殿下,允我能为孩子取个小字乳名便好了,至于正名,还轮不到我吧。”
她从身上翻出一块儿羊脂玉的玉扣提到他面前:“今日回朝仓促,这块坠子先做薄礼,日后我再准备好的补上。往后......在京城的时间还长,免不了去打扰。“
君如翊听着她老气横秋的语气,饶是他向来心思缜密,也忍不住拿扇子敲在她头上:“你倒是和我生分了,也不唤我三哥了,一口一个晋王殿下,是在跟谁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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