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且可以抽身。他却隐隐有些越陷越深的迹象。但她,不会去提醒他。
彼时,孟窈窈轻抚他插入她发髻中的那只钗。钗并不华贵,也并未触动她的心思,却出奇的和她今日的装扮很搭。
像这样的钗她有无数只。
但这样合她打扮,多一分太过俗气,少一分太过寡淡的,短时间内却也轻易找不到第二只。任谁也做不到这般面面俱到、细致入微。他却做到了。
君佑宁。
她该赞他情深如许,还是夸他心思缜密呢。
便是她不喜欢这只钗,却不得不承认,戴在她头上合适的很。
正因这样,她佩服他,将他视为势均力敌道对手,却也更加心如止水。
他的谋算。从来都是那么面面俱到。
望着方才少女离开的方向,孟窈窈目光陡然平静,回忆起刚才匆匆瞥到的托盘里的东西,和少女身上的紫檀味道,目光一瞬即转移。
手下玉钗,触感冰凉。
孟窈窈细细品味。
突然嘴角弯起一点弧度。
又忽而对上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缜密心思之下藏着的东西。
而他悄然回望,长身玉树、丝毫不曾松动神色,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博弈。
这便是君佑宁,总是带着款款温柔,但眼中暗藏风雨欲来之色。
将头缓缓枕在他肩膀上,孟窈窈轻声道了一句:“谢过殿下,我很喜欢,殿下有心了。”
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是带着目的......
他们相处的相敬如宾。
却又带着刻意而为的绵绵情意。
这亦是一场感情上的博弈。
她从未动心。他却好像对她的感情有所求。
这场戏,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动了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在其中。
眼前的确是他曾求而不得的女子。于是他总是抚上她的发,像在真心的抚摸他心爱的女子:“阿窈。”
孟窈窈望着他,只是想,他这双手生的向来好看。
幼时她也曾真心敬他、可怜他、将他当作许久不曾联络的兄长,当作宫廷中最后的净土。
现下她对他依旧有怜悯,可厌恶却占了上风。
她细想这两年,除却丝缕的真心,剩下的全都是算计罢了。
他只是拿捏着她与那位少年储君的旧情。赌她在他心中仍占有几分分量。赌他会嫉妒。会勃然大怒。
他从来不懂他的兄长,他也从来看不起她,觉得她会因此对他的兄长生出怨恨,从此将一颗心托付给他。
他大概时常想不起来,她在西北吹了五年的风沙,早已见惯了尸横遍野、阴谋诡谲,日久生情这东西,她生不出来。
昔日祖父耳提面命着的,父兄恪守着的忠君。她的一颗心也老早就悬在一个人身上,此时就算收回来,也是那个人的死忠之臣。
何况心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了。
“时辰不早了,该梳妆了。今日要进宫复命,按理说嬷嬷梳的发式要比更合规制、更恭谨些,殿下多担待。”
她看着他,只是流露出些许笑意,眉眼就鲜活起来。显贵之家小姐矜贵的做派十足,遥想当年,再尊贵莫不过一个东宫和孟府。
越是这般,就越让他想起。孟府是如何站在东宫一侧。想起她与谁并肩高高在上的模样。因年少那场易储风波,他母妃含冤而死,成为是他心中的郁结。
她当真最知晓怎么让他心生厌烦的。
但他偏偏能压下所有情绪。野心昭然若揭。
“阿窈怎么都是最好看的。一直无人能越过你,纵是宫中那些后妃也不能的。”
君佑宁温润的眼神中带着微笑,不达眼底。这般说着,唤了绛雪来,带着嬷嬷为她梳妆。
绛雪端着木质托盘,里面一只漆器描金的妆匣盛满了珠宝首饰,孟窈窈头也不抬,端详着选了几只钗环饰品放在桌子上,负责梳妆的嬷嬷走进来时,她正把玩着一把梳篦,察觉他意有所指,只淡笑着说:
“我与那些人比,岂不是自降身份?”
“尤其是那低贱出身的,沈妙芙啊。”
绛雪带着嬷嬷走进来的时候,正听见这句话,猛地抬起头瞄了一眼殿下,暗自心惊肉跳了几秒。虽然这些年听王妃的针对良多,可每次还是会被吓一跳。
再看王妃,用手指缠绕着青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刚才的话并不是她所说的一样。只关心镜子里自己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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