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的西边的一间客栈里,这时候生意较为冷淡。店小二的工作虽然还未展开,但店内的氛围却格外的喧嚣。闲聊声伴随着哄闹却未休止,悠闲而懒散。
许多人都心里暗骂着,连最勤快的跑堂都撂了担子,——但是,自然会有特别的。二楼隐约有床板晃动的声音,使人浮想联翩,不觉露出笑意,可是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却使得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只有脚步声,姑娘默默地下楼,似乎想赶紧逃出灾祸现场。
“死了。”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细着眼睛,歪了嘴在二楼的大窗前叫喊。声音已经微颤了,还带些惊惶,如给冬季的寒霜披上一层冰棉。她旁边的床铺,就歇着刚刚逝去的生命,毫无生气,冰冷的躺着。
“人没嘞!我嘞个娘嘞,刚没的……”
像竭力丢进纸篓而反弹开来的纸屑一般,呼声悄然而至以至于无有。
在街上,默然消沉,就似从未响过,其实也唤起了两个人:一个是白净制服的握枪的身形臃肿的巡府,手里仍攥着银钞,递银钞的就属那个穿靓丽西服配花衬衫的男人。
这男人戴一顶新礼帽,帽檐四面下垂,遮住了眼睛的一带。
但巡府骑大马,垂下脸来看时,却正撞见这人的眼睛了。
那眼睛似乎在看他的编号。
他连忙顺下眼,去瞅四周,只见边上蹲着一排跪地祈食的大大小小的叫花子。
刹时间,也就围满了大半圈的看客。
待到增加了半白鬓的老头子之后,空缺已经不多,而立刻又被一个戴眼镜的儒雅随和的胖大汉补满了。
这胖子过于肥臃,挤开了旁人的身位,所以续到的只能屈在第二层,从前面的两个脖子之间伸进脑袋去。
老头站在黑西服的略略正对面,弯下腰,去查看钞票的数额,终于抖起来。
“八、九、十……”
大胖子却看去那老头谄笑着凑向西服男,他也便跟着瞧去,就只见西装男轻蔑的,凑近巡府耳朵近旁灰黑色的头发,悄声说着不新奇的话来。
但是后面一个拖着米袋的壮汉却想趁机挤进来了;胖汉怕失了位置,连忙拱腰,壮汉虽未推开,然而无可奈何,只得瞧向胖人的脸:黑框镜下半个鼻子,呲着牙,瞪了过来。
又像竭力丢进纸篓而反弹开来的纸屑一般,静默的失了声,默默向后退去,朝人群中钻了出去。但他钻到第三——也许是第四——层,竟遇到一个不可动摇的伟大的东西了,转身看时,衣服上画着一支白净的羽毛。
他被这图惊住,只一瞬便扭开身来,幸而寻着一条空处,透着光明。
他刚刚挪着要钻的时候,只见得一位瘦痞,那身子朝右一歪,空处立刻闭塞,光明也同时不见了。
也不需多久,他又从人群中钻出来了。
他诧异地四顾,外面围了一圈人,为首的正是刚那胖子,那对面是一个精瘦的痞子,痞子身后紧跟着一个苗条的书生扮相的文人。
他这时隐约瞧出刚那副图画的出处了,便暗叹着只望向那衣服。
胖汉本是注视着他的脸的,于是也不禁依了他的目光,回转过头去,面向那件衣服,神色庄重的微微鞠躬。
“你,识得这画源自何处?……”
壮汉本准备接话,却被一旁文人打断,正在轻声细语地说起听不清楚的话。
胖汉不作声,单是睁起眼直视他。
他被盯地垂下头去,过一会再看时,胖汉还是睁起眼直视他,而且似乎那帮人都睁起眼直视他。
他于是就像犯了不可宽恕之罪,哆嗦着弯下腰更显得局促起来,终至于慢退着步子,溜出去了。
看热闹的散了场;只留下替罪的姑娘跪在街上。
西服男弯下腰,要从垂下的帽檐下去瞧探那女子的脸,但不知为何忽又站直了。只摸出柴油点着香烟;从嘴边呼出一口浊气,像起火的烟筒。
巡府,突然间,将枪一抬,众人又愕然,赶忙看他的手;然而他又放下了,于是又看那女子。
女子仍小声哭泣,还要从垂下的帽檐下去窥测,但即刻落下眼,拼死的晃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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