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很晚了,苟大度醉醺醺地离开了小酒馆儿。一路上哼唧哼唧唧、满口的胡言乱语,步履踉跄地往前走。没走多远,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后面有人在骂他。出于好奇,就摇摇晃晃地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尽管离得很远、又加醉意朦胧,但还是能够听的出来。是他刚刚认下的那个小兄弟,在咬牙切齿地咒骂他。老子拿你当兄弟,你却在背后咒骂老子。老子在日本人面前忍气吞声装孙子,你小子也跟着落井下石。老子今天是怎么了?是个人就敢来老子身上踩一脚!一口恶气,突然就涌满了心头。如果不马上把它发泄出来,闷在心里会憋死。于是,就跌跌绊绊地又返了回来。因为正在气头上,又加酒喝多太,眼睛迷糊、脑袋昏沉。回到小店门口的时候,竟然连看都没看上一眼,抬腿往里迈去。只听到“嘭”地一声,脑袋撞在了门板上。睁眼一看,才知道小酒馆儿早就已经关门了。一晚上的倒霉事儿,怎么全都让老子给碰上了?苟大度越想越生气,就在小酒馆儿门前撒起了酒疯。一边砸门、一边叫骂,可折腾了一阵子,却不见有人搭理他。心中疑惑、越发地生气了。认为是不把他这个大日本帝国的翻译官当回事儿,越想越觉得店小二是在故意蔑视他、侮辱他。疯劲儿上来,就用肩膀顶在门板上,一下接一下地用力撞。可不管他怎么折腾,小酒馆儿里却始终听不到一点动静。此时的苟大度,似乎才明白了过来。人家根本就不稀得搭理他,你说好笑不好笑?苟大度尴尬沮丧、泄气了。自知没趣儿,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撂下几句狠话,“小兔崽子你等着,老子明天再来找你算总账!”然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苟大度趔趔趄趄地回到了怡红院,却因为大茶壶给他开门开的慢了,就将满肚子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大茶壶身上。也活该这小子今天晚上不走运,倒霉的事情总是找上他。刚一迈进自己媳妇儿房间的门,就被“小舅子”用水果刀儿抵在了肚子上。本以为是小孩子恶作剧不知深浅,吓唬吓唬也就算了。于是就说了几句唬人的话,却没想到小孩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嘿嘿”的讥笑他。联想到一晚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糟心事儿,苟大度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人要是走了倒霉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添堵。就连这么一个胎毛都没退下来的毛孩子,竟然也不知死活、随意就拿老子涮着玩!苟大度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愤怒地喝斥说:“你还笑,这是闹着玩儿的吗?水果刀儿锋利得很,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拿开、快点儿拿。要是再不拿开,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愤泄完了,便静静地等待着,以为小孩子听到吓唬,很快就会有所收敛。可奇怪的是,事情却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无论他怎么吓唬,抵在他肚子上的那把水果刀儿,却始终都没有被拿开。他开始纳闷儿了,这小子也真够顽皮的!老子这么吓唬他,他却当成了耳旁风、根本就不拿老子当回事儿。也不知道是熊孩子天生胆大、还是他娘的脑袋里缺根筋!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从旁边传来了自己媳妇儿那怯生生的哽咽声:“当家的,你快别说了。谁崩了谁,还不一定呢。”
苟大度更加疑惑了,这话说得,媳妇儿她今天是怎么了?小舅子跟姐夫开个玩笑,至于被吓成那样吗?可反过来仔细想,这事儿越想越觉得透着一股子的邪乎劲儿。心里虽然有些吃惊,却还是没参透媳妇儿话中的意思。可刚要开口问她,屋子里的灯就突然亮了。因为刚从黑暗中走来,这么刺眼的光线,让他一时很难适应。连忙一手遮住灯光、稳了下神,才逐渐地看清了屋里的架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被吓了一大跳。只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被吓得尿裤子!
白天和自己小舅子一起进城的那个丑汉子,坐在自家正面的椅子上。双手玩弄着两把德国造的镜面匣子、枪口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对着他。旁边的床沿儿上,白天进城时的俊媳妇儿,不知咋就变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拿刀架在媳妇儿的脖子上,媳妇儿被吓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难怪刚才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的变了声调。原来是被人给挟持了!苟大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感觉心跳加速、手脚发凉。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可这小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胆小、又加事出突然,一时间有些惶慌无措、乱了分寸。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不但想弄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还想耍弄个小聪明。决定先稳住这些人,弄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和诉求再作打算。
苟大度心理上的变化,哪能瞒得了“瞎子”?他虽然视力不好,但毕竟是有着特异功能的老江湖。特别是耳朵的听力、和心灵上的感应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强!他意识到苟大度要耍花招,就想对苟大度提出警告。可还没等他开口,苟大度的媳妇儿夜来香,就战战兢兢地说话了:“当家的,他们是山东保安第八旅的人。进城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救他们的参谋长。为了完成他们长官交给他们的任务,过来寻求咱们的帮忙。只要咱肯帮他们,他们答应就不会伤害咱们。当家的,你就答应他们、帮帮他们吧!”
苟大度明白了,他和他的媳妇儿,这是被中国军队的特工给控制了。如果答应帮助他们,日本人那里无法交代。此事一旦被小野知晓,绝对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媳妇儿。可如果不马上答应为他们提供帮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敢往下多想。他和他的媳妇儿、也许会死得很惨!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敢随意就作出决定。哪怕是一句话说错了地方,由此带来的后果,恐怕他和他的媳妇儿、都难以承受。只能先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然后再作打算。苟大度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想尽快地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来应对当前所处的危险与尴尬。想来想去,脑袋瓜子胀疼、却仍旧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于是便借故推脱:“各位特工爷爷,这事儿确实有点难办。你们的参谋长是重犯,野村大佐看得紧,哪能说救就救?你得容我想想办法,咱们从长计议。”
“瞎子”一听这话,知道这小子耍滑头。立马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苟大度跟前。掰开右手驳壳枪上的机头,枪口顶在苟大度的额头上。左手枪掖在自己的腰带上、顺手将苟大度的王八盒子缴了过来。脸上却挂满了讥讽的笑容,轻飘飘地说了句:“不帮,现在就送你们两口子上路!”
苟大度害怕了,脸色“唰”地一下没有了血色。胆小怕事的性格,瞬间就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可他毕竟是个老滑头,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和自己媳妇儿目前的处境虽然危险,却仍然有着很大的回旋空间。这里离日本人的宪兵队不是很远,只要动静闹大,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大批的皇军和皇协军赶到。到时候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有筹码、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就抹了抹脸上的冷汗,不软不硬地回答说:“别开枪,这里是日本人控制下的县城。枪声一响,我和我媳妇儿必死无疑,可你们也会陷入到了危险中。别说是去监狱救人、就是能不能出得了县城,恐怕也很难说的清楚。既然我和我媳妇儿的两条性命,都攥在了你们手里。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还是别来硬的,有话好好商量。你说是吧,各位特工爷爷?”
看到狗汉奸如此的滑头,一旁的“妮子”忍不住了。拿刀拍了拍夜来香的脖子、嗲声细语、却软中带硬地玩笑说:“俺们既然能进的来,就一定能够出得去。还用得着你这狗汉奸咸吃萝卜淡操心?哦,对了。既然枪声一响、日本人就到,俺看咱们还是不用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玩儿又刺激,咱不妨试试看?也正好顺便看一看,这汉奸两口子怀里揣的,是不是真的狼心和狗肺!”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扯开了夜来香衣服上的领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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