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从包围中杀出来的周光廷往东连着跑了两天一夜,直到见到一广袤竹海这才停下遁光歇息片刻,正垂手伸脚坐于一块大石上时,从竹海中传出一道声音,

“既然到了门口,小友何不进来,也好过受风吹日晒。”

随着声音竹海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延展入内可见吞云子半倚着间竹屋,身侧还倒着两三坛子,竹林间偶有细风吹过,带出丝丝缕缕的酒香。

从吞云子身上没察觉出敌意,兼之周光廷一路奔逃确实是疲累非常,现如今受人邀约也就没想那么多,跃下大石直入竹海。

“我看小友与我却是十分投缘,这酒现在仅剩一坛半,这坛未启封的酒水便当是我送小友解渴的。”

颇感亲切的周光廷拍开泥封,就在吞云子的注视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喉结几动便结束了一碗,水酒入喉不觉辛辣,反倒有清冽醇香的感觉,不由又倒了碗。

吞云子面带温和笑意,手勾着半坛酒水,自顾自开口道:“听闻东海古时另有海路连通两陆,只是后来海上妖魔兴风作浪,各派大能也无意出力剿灭,那古海路便就此废弃,沦为各派弟子试炼场所。”

“不过现今海上异变源头难以根除,诸派除非决意不要东陆,否则出力铲灭海上妖魔是必然而为的结果。”

谈及东海,周光廷顿时来了兴致,借着酒劲便和吞云子聊了起来:“晚辈见前辈对这世上新事侃侃而谈,不知前辈可知这海上异变根源为何麽?”

“我也不过有所耳闻,再往内的详细情形却是不明,小友对此事倒是热心。”

“前辈言语间另有一番滋味,着实令人心神往之,不觉便想多听一些,要是冒犯了前辈还请恕罪。”

“不过些许小事,佐酒趣事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罪不罪的,呀,这酒不经喝啊,也罢也罢,想来你我今日缘分也到此为止了,希望我们下次有缘再见,走吧。”

吞云子略一挥袖,周光廷身形不受控制的退出竹海,眼前层层翠竹再度闭拢。被送出来的周光廷此刻尽管还不知道吞云子的真实身份然而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理念,周光廷他还是选择前往观海城的港口瞧上一瞧。

与此同时,大竹林里志信道人从竹屋内转出来,开口道:“小师叔,那海上古路是你和诸位上真一起开辟出来的,便是要卖个人情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吧。”

话未说完,志信道人便见到他眼前坐着的吞云子气息突兀的萎了下去,大惊之下几疑是否是玄一道的乾济上真在天舟上与吞云子动了手。

吞云子强压下身上紊乱的气机,连着调息数次这才摆手解释道:“无碍,只是方才我妄图以大衍术算逆推那位周小友的过往,却不料被反噬以致冲乱了气息。”

这次志信道人心中的震撼比刚才更为强烈,要说乾济和吞云子斗起来,弄出这般伤势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那周光廷虽是周族之后但周族早已没落,便是往上逆推三代也无有什么能阻住吞云子大衍术算的人物才是。

恢复正常后,吞云子端肃面容,正声道:“此子身上秘密太多,而且上位牵扯不断,不出意外未来成就绝不在我之下,我派纵是内部争斗再如何激烈也勿要恶了他,否则日后挟私报复绝难处置。”

“那依小师叔你之见?”

“你速度持我青印去往观海城,不得让他们为难周光廷,我予你便宜行事之权,若有阻扰者,斩!”

……

不同于上次来此,这次观海城中数座大港亦是活动了起来,百舟千帆熙熙攘攘,叫卖商贩更是川流不息,打量着四周的时候突然瞟到一支船队挂着的居然是玄岳的旗号。

“这位同道,我们这是受人委托武装押运一批货物到安南港的,你要是乘船还请稍候片刻。”

“这是应有之义,诸位道长先忙。”

约有两刻钟,一名玄岳弟子带着歉意来跟周光廷解释说:“真对不起道友,此行船上人有点多了,现在只有上层船舱的位置了,就是价钱上要高上些,不知道友你……”

一开始还以为是船上没了位置,在知晓了只是被升了舱位要多付点钱,心中松了口气,道:“还不曾问过这位道长,丹士也是同普通人一样缴纳金银财货吗?”

“那倒不是,丹士之流视功行高低各有收费标准,看道友面生想来不知道此次我们行经的是新开出来的海道,这条路上的大妖尽管都被我派大能扫荡过了一遍只是些许侥幸逃过劫难的小妖精怪还是有的。

像金丹真人乘坐,自能镇定妖邪,我们好好招待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要费用,如道友这般功行的丹士,遇上危机可出上一份力,只需缴纳数枚灵石当个象征便是。”

交了灵石领了牌子,有专人引着去往上层船舱休息,再有一刻时间,这支船队离港驶入茫茫大海,在海上漂了月余船队无惊无险的抵达安南港。

从船上下来步入安南港,这里的模样却是与周光廷所想的出入极大,本以来海上贸易接续未久,此处纵使不是百业凋敝,也该是生意萧条的样子。

可如今却是人烟稠密,生意兴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毕竟要是此地连人都见不到几个他要从何打听消息。

寻了间茶水铺子,伙计与此间力夫打交道居多,见了周光廷这般衣着光鲜、仪容不俗的先是一怔,旋即脸上堆满笑容迎了上来,周光廷不欲多言丢出一两小银,那伙计连忙伸手捉住银两,谄笑道:“这位客官不知要喝些什么,我们这有……”

抬手止住伙计接下来的话,周光廷说道:“给我冲一壶你们这平常的茶就行了,再上两盘点心,多的赏你了。”

听闻此话,那伙计脸上笑出花连声应着好退下,不多时便端着几盘略作装点的点心和一瓷壶出来,小心放好后说道:“要是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使唤小的,小的这就先退下了。”

拿过略显硌手的茶碗,倒出一碗茶水,端起轻轻啜了一口,滋味寡淡,眉头微微皱起不过随即释开,这本就是供应给港口力夫解渴用的,备着的茶叶自然算不上什么名品,但他来此也不是为了品茗的,用三指支着碗底轻轻晃动碗中浅棕色的茶水,低垂眼睑探听起铺子里力夫们的唠嗑。

“老杨啊,你有没有发觉最近来咱们这的贵人多了起来?”

“你个憨货才知道啊,听在船上当账房的王先生说过,那些贵人好像是在找什么药来着,叫什么果子来着,哎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跟你说啊那果子贵得很呢,那些贵人愿意出这个数。”

周光廷顺着声音来源撇去目光,只见那说话之人张开双手在身前轻微翻动,同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坐在一旁的力夫看着张开的十指,眼神满是羡慕,说道:“十两银子!你说咱们累死累活一年也就挣个十几两勉强能喂饱一家肚子,那些牙子挣钱也太容易了。”

“说你憨你还真是憨,哪里是十两,是一千两,还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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