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稀疏的竹叶,楼雨斋里面的屋舍还亮着明晃晃的灯。

“二少爷还没歇下?”柴沙下随口问道。

应桃道:“二少爷应该是才回来不久。”

枕竹跟在后面接口:“大小姐刚来不知道,这事在柴府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二少爷一直有个习惯,没事喜欢去秦楼楚馆坐坐,坐下就是喝酒,看里面的娘子跳舞,也不做旁的事,喝完酒回来便是这个时候。”

应桃再补充:“甚至为他斟酒的都是他自己身边的小厮。这些年也没闹过要给谁赎身的事。”

这一下给柴沙下惊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不断地走,踩着竹叶的影。

她首先想到的是柴济真身上的味道,从来没有过胭脂水粉的香味,也没有酒气,而是一股很淡很淡的檀香,整个楼雨斋都是这个味道。

竹影时疏时密,偶尔还有落叶,柴沙下不解:“可他身总是一股檀香,没有酒气也没有胭脂水粉的香味。”

“二少爷屋内整日整日燃着檀香,怕是很难再闻到别的。”枕竹静静地说,周遭也静静地,唯有漆黑的风。

两盏昏黄的灯照路,从小竹林穿出,不知不觉已经已经快到燕知院了,柴沙下回过头朝楼雨斋望了一眼,那里熄了灯回归黑暗了。

这里和鸣夜塔太不一样了,柴沙下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这里。

就像是……在鸣夜塔的时候,伤痕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永远无法结痂愈合的,但是在这里,伤痕已经是伤疤,没有完全愈合,但也没有流血。

木头一直安静地跟在柴沙下的后面,踩着她的影子。

待回了燕知院,柴沙下很快便洗漱睡下了,木头房里的灯还在亮着,应桃回屋时路过,便进去看了一眼。

她先是轻声叩门,等里面传来许可的声音才推门进去。

“怎么还不睡?”

房间内木头正伏在案边写什么东西,他写的慢,有时不满意还会划掉重新写。

“我想把今天完整的详细的写下来,想把我的感受也全部都写下来。”

这几日下来木头和这俩大丫头也熟了不少,大家都把他当作小孩看,都愿意和他说两句。

因为他是跟着柴沙下过来的,所以和柴沙下一起住在燕知院,但他并不姓柴,所以没有为他单独配随身伺候的小厮和婢女。

应桃虽然也读书识字,但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她所学的那些也只是足够她的日常使用,不会有人和她说这样的话。

所以她也是有些茫然有些新奇地继续问:“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可以的吗?”

木头摇头,他的目光黏在眼前的纸页上,衬着火光,他的声音格外平静:“不可以。我看着自己昨天记录下的文字,试着去回想昨天的时候,哪怕已经写的非常非常详细了,也还是觉得差一点什么。我想,我这样已经重复很多天了,绞尽脑汁想要完全地写下自己的感受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去记录,这是我的记忆,是我唯一能记住我的记忆的方式。”

话到这里,木头转过头来,朝着站在门口的应桃笑了一下。

“好了没事,应桃姐姐,你快去睡吧,我过一会写完也睡了,很快的。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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