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茫茫一片的浓雾中,方荔看见了深陷泥沼的自己。

她面上狰狞,手向泥沼外伸着,想勾到岸边的枯木,好借力而出,只是她越挣扎,那泥便扒她扒的更紧,似有生命般的,如一滩疯长的草,慢慢爬满她的身躯。

天光熹微,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方荔身上,她寻光望去,空旷,刺目。

海浪涌动,天上海鸟纷飞,海水仿佛感知到谁的到来,分出一条道路,一直引入海的深处。

林中响起古语唱词,叶乘风而起,聚拢到一处,风眼处藏着一双眼,如翡翠成色,一抹苍翠的碧色。

温柔含情的桃花眼,让方荔酥了骨头,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深陷泥沼。

海天一色,浪声与海鸟的叫声混在一起,一人站在陡峭上,俯瞰着远航的船。

那船被浪推着,直至成海上的黑点。

那人身上穿着珍珠白阔袖锦衣,腰间束着祥鹤腰带,颈间带着,乌黑的长发编着长生辫。风吹衣袂,他慢慢收敛了笑容,空中隐隐飘着女子吟唱的声音。

“长梦不多时,梦短无碑记。”

那人回身唇边含着一丝苦意,款款而行,海中开辟的那条路缓缓合上,后浪冲击着前浪,将海里的螺冲上海岸。

雪后初晴,万物都披上一层白色绒毯,陆昭和醒时山洞里的火已然全灭,马车停在山洞外,洞里未见叶琬琰的身影。

他环视一圈,见无人身影,心里不由焦急起来,忙出山洞寻人,山洞外雪里留着鞋印,陆昭和一路跟着鞋印而走,倏然被撞个满怀。

叶琬琰揉了揉脑袋,怀里捧的柴火尽数掉进雪中。

“你去哪了?”他急切地询问叶琬琰,心中的不安久久无法平复。

“火灭了,我来找柴。”叶琬琰如实回答。

“我看你是忘了上次。”陆昭和想着不由后怕,“咱们来西境出了多少怪事,还敢一人出去。”

“那不是叫你,你没醒吗?”叶琬琰说着蹲下身把雪里的柴火拾起,“现在好了吧,全湿了,一会能不能生起火都不知道。”

两人踏着雪回山洞,陆昭和拿着火折子烧着木柴,连点火星子都未见。

陆昭和抱着湿木柴,两人大眼瞪小眼,“现在如何是好?”

“这大雪封山,我们的干粮就这么多,等到了地方,那老翁的儿子坟头草都得一尺高了。”

叶琬琰双臂往后一枕,舒舒服服地窝在稻草堆里,“光这么急着也不是办法,现在就等这山里风雪停息,才能出去。”

“陆昭和,你同我讲讲你们天昭的故事吧。”叶琬琰扭头看着抱着木柴的陆昭和,“昨儿夜里我睡的不好”,叶琬琰眼下乌青,倒是还有力气闹腾地听故事。

陆昭和抛开木柴,去马车拿了水囊和一些吃食,又用干稻草暂时堆了火,他坐在她身边,眼中满是温柔,“想听哪一朝的故事。”

叶琬琰从油纸包里去了块栗子糕略思考了会,莞尔一笑,“就说说宪宗爷吧。”

闻言陆昭和似是呆了,眼神有些困惑,“为什么是宪宗?你不能问我别的先祖吗?”

“为什么不能问宪宗爷啊?”叶琬琰疑从心底起,“不过几十年的事,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清楚宪宗爷的事啊。”

“倒也不是,我以为你会问太祖,高宗。”

陆昭和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了天宪宗的往事。

延和三十年,天闵宗陆平薨,皇三子,陆聿淮继位。

乾正四年,中宫无主,上欲立后。

乾正四年四月十八,上遣鸿文阁大学士徐禄成册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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