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要过。
只是过的越来越没了盼头。
自许母过世,许父整日酗酒,渡船出船,经常相隔三五天,时间一久,原本固定的熟客,也都渐渐找上了别的渡船人。
许之渊的家庭也是愈发窘迫,甚至之前那个定期给昭义学院送鱼的差事也都被人抢了去,至此,许之渊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往学院跑,那些关于天地、人伦、道德、大义......的圣人之言,许之渊再也听不到了。
偶尔许父会对许之渊拳脚相加,许之渊并不躲闪,只是莫不吭声的挨着,因而许之渊的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小的时候,只要许父生气,许之渊就会跑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找张蛟生等几个玩伴,一直玩到天黑。
许之渊知道,无论自己惹了多大麻烦,只要有阿娘在,自己就不会有事,天就没塌。
心情不好的时候,许之渊就会去那风水先生说的宝地去看阿娘。
许之渊在许母的坟头移栽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野花,许之渊知道阿娘最喜欢花的。
许之渊曾听老人说上坟添土,就如同人穿新衣。
因而每次上坟的时候,许之渊总是要带上一把干净的红土。
不知觉间,许之渊发现阿娘坟头的周边早已多了几处新坟。
日子总得要过,即便知道没有盼头。
就跟人总得吃饭、睡觉一样,没有什么理由。
许之渊偶尔也会自己出船,学着许父的模样。
通过一段时间的摸索,许之渊大致摸清了龙渊河哪段鱼获多,哪里又多是空网。
渔网中偶尔会缠着几只黑水蛇,许之渊总是害怕的将渔网来回摇晃,顺势将这些水蛇抖落,可一来二去,渔网之中的鱼获便更是少的可怜。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直到有一天,许父砸碎了那个装酒的窑坛,向从前一样,重新渡船摆客。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许之渊闲暇时会照着那日仙人所述的练气法门摸索一通,就比如法门的第一句“深提一口气,运入肺腑中”。
倒也是通俗易懂。
承接后面的却是“气顺成血逆,久之三脉通”。
许之渊却迟迟不解其中含义,气如何与血逆行?三脉又是哪三脉?
许之渊曾拿着一条桂鱼请教附近的一位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早年曾做过半个瘸腿郎中。
教书先生细看了看,一阵摇头晃脑过后,便强行解释一番。
气血逆行,本就是大疾之兆,三脉该指的是人体中左中右三条经脉,应是人身血力激发之所。
虽换来如此牵强的解释,但许之渊仍旧听不明白,就连那个教书先生,自己也是云里雾里,只是一脸开心地提着那尾土黄桂鱼,反复告诫许之渊,让他不要听之信之。
因而,许之渊的练气永远停留在第一阶段。
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
只是许之渊尽量使吸进的气体能待在肺里更长久些。
或许真应了那风水先生的话,许母下葬的地方的确是一块能旺许之渊爷俩的宝地。
柳青县有一位商人包了许父的渡船,想要在龙渊县做胭脂香料的生意。
柳青县盛产红花,恰好龙渊县又盛产黄香鱼。
虽说红花是胭脂的主要材料,但黄香鱼的脑袋中存有一种特殊香味的香囊。
加入黄香鱼香囊的胭脂要比原本的贵上两倍不止,又因龙渊县河畔的渡船人不但承接渡船的活计,其本身也是一等一的抓鱼好手。
而许父抓鱼的本事倒也在渡船人中小有名气,如此一来,倒也省了那商人的气力。
久而久之,许家父子的日子反倒比之前更加红火。
闲暇之时,许父也会语重心长的对许之渊谈起未来关于娶妻生子的事情。
“要多攒些,这样以后迎亲的时候也能长上两分颜面。”
因为胭脂生意愈做愈大,许父往返柳青龙渊两县也日渐频繁,有时候也会离开家一些时日,说是要多收些其他炼制胭脂的材料。
许之渊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同虎叔家的程二娃跑去龙渊县城看评书。
许之渊不喜欢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也不喜欢铁面无私的黑判官。
倒是对一些奇异怪谈有着浓厚的兴趣,评书先生最拿手的便是《剑伏蛟龙》一章,说的就是一个叫褚龙章的剑客与龙渊河中那头孽龙缠斗的故事,这也是那陶然亭镂顶之上的第九副绘刻的出处。
“话说,东海之滨有一仙岛,名曰青玄,岛上有一座仙山,名曰都君山。都君山上有一处剑池,其内布满无数柄古剑,这些古剑皆是上古仙人留下的本命法宝,因而都君山又名剑山。”
“这些上古仙人虽大都陨落,却将传承锁于剑中,只要得到那剑池之中一柄古剑认可,就相当于获得一位仙人的传承,因而此来都军山求剑之人不知凡几。”
“都君山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取走古剑者,要将自己原先的佩剑留下,并将自己的本命心血寄于剑中。因而剑池之中的剑永远不会消减,反而只会愈来愈多。”
“数千年间,能获得剑池中古剑认可的剑客不足百位,皆是响彻天下的传说人物。不过说是剑池,却也是一座玄阵,玄阵名曰万剑锁龙,乃是都君山的开山祖师用了数百年之久布下。”
讲到此处,评书先生买了一个关子,将眼睛扫荡台下众人。
“呵呵,诸位不如猜猜这阵中镇压何物?”
场中有人嗤笑。
“先生好生没趣,既然此阵名为万剑锁龙,镇压之物定是那传说中的龙无疑!”
评书先生见有人回答,轻捋了下胡须,微微摇头,脸上带着尽在掌握的笑意。
“且在猜猜看。”
场中嗤笑的人立刻减半,似是这“龙”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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