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大院内。

只有噼啪噼啪的棍打声和俞老爷的骂声。

老爷如果不打少爷,他觉得自己的肚子都会气胀破了。

所以,一回到大院,俞老爷就喊丑实:“家法侍候!”

俞一前少爷还是被老爷喂了一顿棍棒汤喝。

少爷按家法,趴在一条木长凳上,还好不用脱裤子打。

老爷一边打,一边骂。

“我打你,是你不听话!”

啪的一声,棍打在少爷的屁股上。

“我打你,是因为你去河里游水。”

啪的一声,又一棍打下来。

“我打你,是因为你跑到别人家去了,这叫私闯民宅。”

啪的一声,第三棍棒打下来。

“我打你,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吗?那个院子里有一个疯女人,会剥你的皮,吃你的肉。”

啪的一声,第四棍棒打下来。

少爷倒是坚强,他双手枕着头,咬着牙,闭着眼,怎么打也不哭,最后反而打到俞良不想打了。

俞良将棍棒一扔,说了句:“气死我了。”就到大厅喝茶去了。

少爷也没从木长凳上下来,三夫人以为少爷被打晕了,就紧张地去看,小声地叫着:“前儿,前儿。”

丫环也帮着叫:“少爷,少爷。”

好一会儿,少爷才睁开眼,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见娘,问:“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好睏,还想睡觉。”说完又合上眼,他确实累了,睏了。

三夫人说:“前儿,先吃完饭,再睡好不好?”她还是心痛儿子,怕老爷下手过重。

一旁的丫环,指着少爷的眼睛小声地说:“三夫人,你看,少爷睡着了。”

这时候,其他的丫环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

老爷见到三夫人准备将少爷抱回房间睡觉,就骂道:“这个时间,睡什么觉,叫他过来。”看来,他的气没消。

三夫人进退两难,抱着少爷没动。

老爷上前,一把扯过来,双手提着少爷的双肩,让他站好,对他说:“过来吃饭!”

谁知少爷闭着眼睛,口却在大声嚷:“我不吃饭我不吃饭!”像是他睡得好好的却被叫醒了,他非常的生气。

少爷来气,老爷更气。

“好,我看你不吃饭,你不吃饭,也不能睡觉,你就站着看着大家吃饭。”

他一手将少爷扯到餐桌旁,要少爷站好。

“你不吃,好,我饿你一顿不行,饿两顿。饿你二顿不行,饿三顿。饿你三顿不行,饿四顿。”老爷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

看到老爷生气,所有人都不敢作声,都随便吃点,然后,放下筷子看看老爷,又看看少爷。

少爷眯着双眼摸着屁股站着,样子显得痛得难受。他站着站着便摇晃几下,站不稳,身子一软就扑倒在地了。

三夫人看到,马上过去抱了起来,说了俞良一句:“你这样打儿子,是不是想俞家断后?”

俞良低下头,挥一下手,什么话都没说。

三夫人将少爷抱进房内,铺好被褥,让少爷趴着躺在上面。

这个时候少爷的眼睛睁开了一下,看娘在这儿,就摸了一下屁股,从他的三角短裤中抽出一块软垫,然后扔到一边,继续睡。

三夫人扑哧笑了,说:“你这精灵鬼。”

不一会儿,少爷的小鼾声响起,有节奏地响着。

午后,俞良很早就匆匆从米铺赶回,他神色紧张又满脸悲伤。

他对三夫人说:“金兄死了。”

“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还去订做了一件首饰,怎么就死了呢?”三夫人一听,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是被人从大河里打捞上来的,而且是下游的一个码头。中午送了回来。”

“死在河里?”

“是啊,死得蹊跷。他晚上一般是守铺的,从不到大河那边去。”

“他应该不会结了什么仇怨吧?”

“怎么会呢?他的为人我最清楚,厚朴善良,处处为人着想。换成别人,死就死了,没人会送回来的。”

“是啊!可怜金家留下的孤儿寡母。”三夫人说着说着,再也忍耐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夫人你莫伤心了,看好少爷,我现在得过去帮帮那苦命的娘俩。”

老爷出门前,还特地叫来丑实,交待了几句。

“梆!——梆,梆,梆!丑时四更,天寒地冻。”寂寥空旷的巷道隐约听得见打更声,伴着风时断时续传来。

金白条家时高时低的哭声,像风一样从屋里挤出来又挤出来,让夜晚更加寒凉可怕。

山坡上的院落,风吹烛影动。

长廊尽处,白衣女子依然看着茫茫的夜空,依旧一袭白长裙,犹如身在雾中烟中,亭亭玉立。

青云,在一旁站立着。

白衣女子想起了那一个不堪回首的夜晚,泰安三年春正月乙末日的夜晚。她和三皇子雨夜离开京都,被“四鬼推磨”追杀至浦州。三皇子被四鬼所杀,而大皇子将她的庄儿扔向山下的河里,必死无疑,她悲痛万分,想陪三皇子和儿子共赴黄泉路,却被大皇子阻止了,带回京都软禁起来。

她本是北齐名将慕容拓宗之女,被北齐帝册封为扶苏公主,却被父亲送太乙阁,后送到康国京都,命运又偏偏让她爱上三皇子,情难自控,未婚生下庄儿。

她不明白,大皇子为什么如此残忍,又不让她陪三皇子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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