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能行吗?”解琬大惊失色,他从未想过洛北会说突厥话——一个临时来边关采办药材的小郎中能去哪里学突厥语呢?

洛北已经猜到他会有此一问,丝毫不乱:“我随家师在京中时,也曾经见过如今坐镇碎叶城的西突厥继往绝可汗,与一干在京的突厥贵族有过来往,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解琬的第一个反应是怀疑。他才不相信洛北这番鬼话——要是常和这些在京的突厥贵胄来往就能学会突厥话,甚至可以在突厥人面前蒙混过关,那鸿胪寺就不用请译语人了!

但眼下只有这一个可用的办法,若是不冒这个风险,他就只有看着满镇甸的人去死。

解琬思索片刻,还是下了决断:“行,但这兵行险招的法子只能用于拖延时间。我依旧会派人找郭元振求援。洛郎中,我能信任你吗?”

洛北没有说话,只是向解琬深深颔首。

一个时辰之后,解琬手持旌节,带着洛北出现在附近归顺的突厥部族的帐篷之中。

“我是大周监察御史兼西域安抚使解琬。此来贵部,是为了突厥大军来犯一事。”

解琬的突厥语并不纯熟,他开口说了几句。那首领已经苦笑一声,大步走到一处矮柜边,拿出一沓信件,递到解琬跟前,用不太纯熟的汉话说:“解御史,您看吧。”

解琬不明所以,一眼扫过去,只看到上面满篇突厥文字:“这是什么?”

“这几年来,默啜不知得了谁的建议,时常写信给周围归附大周的各族首领。”突厥首领继续以生疏的汉话说,“言辞恳切,很让人心动。但我不想回去。”

解琬一时怔住,不知他这时提起这句话什么意思。

“默啜要我和我的部族和他一起去打仗。”突厥首领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多年征战,我的部族多剩下些老弱,实在打不了仗了。”

解琬一愣,正要解释什么。突然身边一道冷冷声音响起,说的却是突厥话:

“契苾承,我不要你和你的部族同阿史那的子弟打仗。”

在场突厥人本没有人注意洛北这个衣着朴素的汉人少年,此刻听他开口,声音如玉泠泠,突厥话顺畅,不带一点汉人口音,更是直接叫出了首领名字,都有些惊讶。

那契苾承先是一怔,再起身时,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他改用突厥话追问:“你是什么人?”

洛北不动如山,朗声与他对答:“我是同你一道出城去演这出戏的人。”

契苾承一时不解其意,洛北便用突厥话又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他语意纯熟,一番话毕,也不逼契苾承表态,只坐在一边,拿起了那叠信慢慢地翻。

不得不说,以另外一种身份读自己几年前写的信,真是怎么读怎么别扭。

契苾承凝神沉思,下面已有个坐不住的汉子,高声用突厥语喊:“首领,我愿意陪他一道!”

他把外袍一撩,跪在地上:“他这法子虽然冒险,但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只要把咱们族里的老弱保全,我这条命丢在外面不算什么。”

他这样一跪,带得周围也有几个人跪下来:“首领,我也一起!”

“首领,我也愿意!”

洛北闻言,把那叠信件轻轻一放,只把目光看向契苾承的眼睛。那意思很简单:五千人的军队踏来,一旦城破,他这支部族也逃不过。到那个时候,怀柔还是杀鸡儆猴,全在默啜可汗一念之间。

契苾承知道他没路可选,只得咬了咬牙:“那我要把部族其他人撤入山中。”

“这个自然。”解琬赶忙答应下来,“我的卫队会在要道设下伏击,全力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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