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阙特勤的中军大帐,在帐中激起一片愤怒的波澜。阙特勤此次出征,也有他父亲昔年的几位旧臣从旁辅佐,当即就有一个年近不惑,身形健硕的男人跳了起来:“默啜实在欺人太甚!”
阙特勤拿着信件正在沉思。那人已经连声叫了起来:“传令官!点出兵马!我们去把那小子和他的军队都杀了。回去就和默啜说,是唐人的部队干的。”
传令官本就候在大帐之外,闻声赶忙跑了进来,半跪在地上,任那人急吼吼地喊叫,只把一双眼睛望向阙特勤,等他发号施令。
那中年人这才讪讪地把目光看向阙特勤:
“伯克,他把您调来攻打这些没有意义的地方,又写信给拓西可汗的族人,叫他务必在今日之前赶到,分明是要自己的儿子抢占您的军功。您绝不能咽下这口气!”
阙特勤没有立刻回答他,只将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大汗既然有如此安排,我只能服从。”
这话简直不像那个血气方刚,好勇斗狠的突厥勇士,更像是日前他葬身黑沙暴中的挚友,以智计卓绝著称的乌特特勤。
帐中一时寂静下来,只听到阙特勤缓缓的踱步声。
阙特勤来到地图前,将那封密令放进了熊熊燃烧的油灯中,眼看着纸张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他才开口说:“承蒙大汗天恩,将此等偏僻之地交给了拓西可汗的族人。我们应当立刻北上,去河曲之地攻打富庶的六州胡!”
六州胡是富裕的粟特人在中原的聚集地,这些商人有的是财宝金银和奴婢,但并不在阙特勤的目的地上,帐中的突厥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阙特勤见众人没有明白,也不和他们废话:“我们也是奉大汗密令行事!军令如火,大军必须马上调头北上。”
帐中这才有将领反应过来,阙特勤是要给默啜来一手瞒天过海,大汗密令素来只能秘而不宣,等到到时候带着战功、人口与财宝回到牙帐,就算默啜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总不能说自己下密令抬高儿子打压侄子的军功吧?想到此处,他立刻出列一步,低头奉命:“末将遵命!”
有他这一表态,帐中的突厥将领人人喜笑颜开,恭候阙特勤调兵遣将,都想着去六州胡发大财。
阙特勤面色稍霁,命精锐骑兵开道,重骑兵护在两翼,步兵断后,将大军掉头北上。待到人人领命出了营帐,他才小心叫来自己的副官:“我有一项绝密使命,要差你去做。”
阙特勤的前锋部队驻扎,洛北和契苾承等人也不好就这样离开,只得在附近追逐几番猎物。
那些前哨部队的突厥士兵虽不能一起打猎,但干等总是无聊,便盯着他们骑马射箭。
队伍中大部分人都是强作镇定,手上发出去十箭得有八箭脱靶。每放一箭,便从前哨部队中传来一阵哄笑。便是契苾承,也有几箭射不着东西。
只有洛北神色镇静如常,箭无虚发,箭矢和猎物落入士兵之间时,他还呼喝那些士兵替他捡猎物,捡得慢了些便要挨他一顿训斥,几度还举起了鞭子,活脱脱一副突厥贵胄中的纨绔子弟模样。
那副官打马到阵前时,洛北正在喝令一个突厥士兵捡他射中的一只兔子,他的马鞍上已挂满了飞鸟小兽一类的猎物,伸手要东西的动作依旧理直气壮,像是真把这些士兵当成了自己的家奴。
那士兵被他催得脸色通红,趁把兔子递到洛北手上的功夫,伸手便拔刀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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