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精瘦的中年人道:“掌柜的,对一个小子如此做法未免有些不妥,做事不要赶尽杀绝,免得日后有难无人相应。”他边吃着饭,边说道。此刻这些饭菜犹如嚼蜡,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异常不快。
“客官说得是,小人以后会改的,您慢用,小人就不打扰了。”李掌柜虽然内心不满,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拿着银两便退出屋内,站在门外一阵鄙夷后便下了楼。
“人心如蛇蝎,早晚要倒霉,哼!”心中的不快让中年人把情绪发泄在面前桌上的饭菜中,尽管此刻并不美味,但能宣泄一下情绪也还不错。
此时此刻,小狗子还在店门外大声求饶,可是风雪声阻挠了这一切,加上李掌柜也并不在客堂内,小狗子的求饶他是听不到的。暴雪远没有停止的意思,伴随着呼啸的北风在天地间飘荡。寒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严重,厚实的积雪已经开始冻结成冰,让这天地间越发显得厚重。
夜晚即将来临,小狗子的喊叫声早已声嘶力竭,仿佛能将黑夜撕碎,他蜷缩在店门前,身上那件还算厚实的棉衣被积雪覆盖,就像一层坚硬的铠甲,却又显得有些脆弱,仿佛轻轻一折就会破碎。他那垂肩的杂乱黑发,如同枯萎的杂草,遮盖着面部,发丝上结起的冰柱和冰渣,就像一串串晶莹的珍珠。他的面部也早已结满冰碴,紧锁的浓眉和紧闭的眼睑上挂着结晶的雪花,宛如沉睡的冰雪精灵。鼻孔下因为呼出的热气减少,滞留在口鼻间的气息无法抵抗严寒,结成了一片冰层。而早已停止颤动的嘴唇此刻显得有些青紫,仿佛被冰雪封住了一般。看上去他的情况非常糟糕,仿佛风中的残烛,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能否扛到明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店门前厚厚的积雪,像一床厚厚的棉被,将小狗子紧紧包裹,他蜷缩在一旁,化作一个冻结的雪人,似乎早已与这世间的一切融为一体。门内,仅有的三人早已进入梦乡,这风雪严寒的天气,就像一首催眠曲,让人在温暖中沉沉睡去,等待第二天天气的好转。赶路的人继续赶路,盼望生意有起色的人继续苦等。
“天地悠悠,气之悠悠,引神导气通天地……”脑中响起老人孔仓一苍老的声音,小狗子此刻正心沉气海,继续寻找这两年来他一直未曾找到的气。虽然两年过去了,小狗子在修炼一途中并未取得明显的进展,但他依然每晚坚持修炼。第二天身上的伤痕总是会消去不少,这成为了他潜心修炼的动力,他早已不再奢求拥有飞天遁地的能力,只求身体上少些伤痛。
“这么久了,为什么气海还没有出现气,难道是俺太笨?气无形,神自明是什么意思?这么长时间俺还是不明白,难道是去感知?不是去笨拙的寻找?”小狗子虽然身体早已冻僵,但气海依然一片宁静祥和,他此刻心神就躲在其中,不畏外界严寒。“神自明?神自明?试试这个方法,成不成都无所谓。
”按照刚想出来的办法,小狗子放弃了盲目在气海中用眼睛去观察气的存在,用心去感知,他的身体盘坐在气海的虚空中,双目紧闭,放松身心,亿万毛孔如一张张小嘴张开去探索经过身体的一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小狗子潜心寻找中,躲藏在气海中的身体悄悄发生转变,有实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一缕肉眼可辨的青烟在气海中遨游,所过之处都会吸收掉一丝白雾化为己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渡过。
次日清晨,雪依然在下,只是不再像昨天那样密集,雪花的形状也从鹅毛变成了指甲盖大小。呼啸了几天的北风已经停止,让世界恢复了宁静,那如刀割般刺骨的寒风也消失了。虽然天气依然寒冷,但人们已经可以勉强出行。
伴随着“窸窣”声和“咯吱”声,门板抖落了身上薄薄的积雪,被人从木框上挪开。抖抖藏青色的厚实斗篷,呼吸一口寒冷而清新的空气,大口吐出憋了一夜的浊气,迎着缓缓飘落的雪花,精瘦的中年人在李掌柜的恭送声中走出门来,不知道他这么早出门是不是有急事。
精瘦中年人前脚刚跨出门,李掌柜就又把木板装回原处,时间还早,他想多休息一会儿,反正生意也不好,要不是那个客人一大早就把他吵醒,要求退房开门,他估计能睡到中午。还有一点比较重要,就是李掌柜昨天感冒了,用他的话说“都是那小王八蛋害的”。
“咦”刚踏出一步,准备踏过雪地的中年人发现了一些异样,扭头看到了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的小狗子。他连忙弯下腰,用手拂去积雪。映入眼帘的是小狗子青紫的脸,他伸手一探鼻息,发现气息很微弱,有魂归天地的危险。“这不是那个孩子吗?”心里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还是救人要紧。
他伸出右手放在对方的天灵盖上,慢慢调动体内的真气,缓缓送入小狗子体内,帮助小狗子驱走寒气,保护他的奇经八脉不受损伤。只见小狗子身上的积雪慢慢融化,化作缕缕白烟向四周散去,有些潮湿的棉衣也慢慢蒸干,脸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等虚汗褪去,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想必是快恢复了。
气海中,先前化为虚无的灵体,在灵气的滋养下变得浓郁不少,如今正继续贪婪地在气海遨游,争取吸收更多的灵气,不过效果甚微,入眼看到所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少。忽然,小狗子的神识一动,感到体外的变化,随即便幻化出灵体,依旧保持盘坐的姿势在气海内滋养着。小狗子现在精神面貌明显与先前不同,灵体变得越发紧实,双目隐隐有神光浮现。
“好舒服,怎么回事?”察觉到肉体的变化,小狗子收拢心神,从气海中出来。肉体颤动着眼睑,在心神归位后,双目慢慢睁开,眼底精光闪动,眨眼消失不见。入眼,看到一位身材精瘦细高的中年人站在身前,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细细一看,原来是昨日的客人。
精瘦中年人发现小狗子醒来,观察一番小狗子的身体后发现对方好转许多,缓缓收起真气,眼神疑惑的盯着小狗子,尽量语气柔和地问道:“你在外面待了一夜?”边问着话,边探手入怀摸索起来,从怀中拿出一个朴实无华的白色瓷瓶,拔开红绸塞子,倒出一粒红色丹药,入鼻阵阵凝香,想来不是凡品。
小狗子看着对方的动作,怯怯回答:“俺被掌柜的赶了出来,他嫌弃俺笨手笨脚,不让俺继续在这里做工,俺也没有地方去,就在门外睡了下来。”
听闻小狗子的讲述,精瘦中年人皱皱眉头,“做人如此心狠,也不怕遭了报应,来,把这药丸吃下。若不是我,你今天就要去见那黑白无常了。”
伸手接过丹药,这丹药竟然是温热的,仿佛它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即使在寒冷的天气中,也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小狗子没有多想,便将丹药放入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暖的洪流,迅速流进腹内。不一会儿,全身都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身上的暗伤陈疾也在这股温暖的洪流中渐渐消失无踪。
看到丹药起了作用,精瘦中年人说道:“既然把你撵出门定是你做事有些欠缺,虽然他为人心肠狠毒,不过你也不能太过记恨在心。”
小狗子不敢顶嘴,乖乖地点头称是,看到小狗子还算听话,中年人继续问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小小年纪就出来做工实在不应该。”
“俺也不知道家在哪里,俺两年前来到这里,醒来的时候睡在树林里,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说到这里,小狗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闭口不言,低着头看着自己破旧的棉鞋,两只脚不停地交替摩擦着,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无助和迷茫。
听到小狗子的悲凉的身世,精瘦中年人伸手揉揉小狗子的脑袋,尽管他的头发有些脏乱,但精瘦中年人毫不在意,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身上有没有银两?有没有家里人留下的信物?”精瘦中年人说着话,随手拂去地面的积雪,露出被他用真气蒸干的青石地板,然后陪着小狗子坐在地上。期间,他依然暗暗调用真气,让地面一直保持着暖烘烘的状态,就像热炕一样。
小狗子惊奇地看着中年人所做的一切,眼中充满了好奇,仿佛在看着一个神奇的仙法,心中疑惑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别看了,我问你话呢!”,中年人话语中有些笑意,对于小狗子显示出的好奇心他早已习惯。
“呃...俺没有银子,掌柜的从来没有给过俺银子。信物又是什么?”
从刚开始的慌张,到最后的不解,小狗子像雕塑一般,愣愣地看着这位精瘦的中年人,表情虽然严肃得像一块铁板,但他总感觉很是喜感。
“这掌柜的没想到还是吝啬鬼,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一人云游总是寂寞的,你就跟着我吧,为我跑个腿儿什么的,若往后行为端正,便教你一招半式有个保命的本钱”
小狗子欣喜若狂地看着对方,从对方刚才的动作可以判断出,他一定不是凡人,定是传说中的神仙。不敢多想,小狗子如捣蒜般不停地叩头,嘴里念叨着:“谢谢您收留我,我一定伺候好您,俺年龄小,但俺很会伺候人。”
“停、停、停,不用你磕头,我不是招佣人,更不用你伺候,以后你跟着我。我呢,姓庞,唤作师德,按年龄算的话,你叫我爷爷都嫌小。以后就称先生吧。你识不识字?”原来此人是逃离朝天宗的庞师德,没想到会跑到这个偏僻的小镇。
“俺不识字,那您识字吗?”
“呃....”庞师德面色有些尴尬,就像被人当场戳穿了谎言一般,说自己认识字吧,觉得不过是一件小事,对比起来显得有些自得。说自己不认识字吧,又丢身份。索性,庞师德便不做回答,回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随我走吧,看看这大千世界。”
一路上
“先生说话好有学问,俺以后跟着您好好学习。”
“呃...以后再说吧。”
“这世间很大吗?先生都去过吗?”
“很大,我不常出来走动?”
“先生住在什么地方,都去过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到过的地方你肯定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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