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禾满一出门便看见屋顶上有个人正猫着腰偷偷摸摸地走着,他步子极轻极快,时不时回头张望,就像身后有人在追他似的。
也是,这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大半夜不睡觉爬人屋顶,指定是偷东西被人发现后情急之下慌不择路,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禾满在心里暗暗思索。
越想越气,心底的火焰更是抑制不住地蹿得老高。
禾满干脆把手中赤炼鞭用力一抛,使其缠绕在檐下梁上,再借力身子轻盈一纵,霎时拔高数尺,稳稳落在了屋顶之上。
那人似乎是听见身后有什么响动,旋即停下脚步,扭头往后看去。
此刻夜已深,周围无其他人家灯火,月亮被暗灰色云遮掩,只余一点光亮,四野皆是黑漆漆一片,那人只能隐约感知到有个人正站在后面,好似也在盯着自己。
他转过身确定,不是刚才的人?他心下一动,片刻听见对面人开口:“嘿,小贼,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本小姐地盘上撒野!”
是个女的?被叫“小贼”之人暗忖,而且这声音……好似在哪听过?但芜州他应没认识的人才对啊,那人不免好奇起来。
见对面人一直未作出回应,禾满以为他是做贼心虚,开口道:“看你这样子便知一定是个惯犯。这样吧,今日你运气好,遇到了本小姐,本小姐呢也不为难你,要么现在就把偷的东西老老实实交还给原主,本小姐放你一马;要么……”她松松鞭子,轻哼一声,“且看你今天有没有这个本事离开了。”
原来是她。
听到对面女子噼里啪啦说了那么一大堆,那人终于想起这熟悉的声音是谁的了。
而后心中不免产生疑问:好端端的,她怎会在此?
但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想跟这个麻烦精过多纠缠,于是理也不理身后人,转身又要往前走。
禾满见那人根本不搭理自己,反而又要走,顿时脾气暴起。她这般好言相劝,他不听,那也休要怨她动粗了。
于是收起废话,凌空而起,翻跃至那人跟前,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似是知道她在捉贼,今夜月亮格外向着她,甫一靠近那人,月华冲破层层暗云,倾洒而下。
禾满这才瞧清身前人着一身黑衣,还蒙着面,妥妥一副盗贼模样。但打量一番,这人年纪看起来不大,想来他应是被人蒙骗才误入歧途。
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原则,禾满苦口婆心再次规劝:“年轻人,趁本小姐现在还有耐心,此时回头还不晚。”
黑衣人沉默片刻,刻意压低声音淡淡道:“让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好赖话都已说尽,那人还是执迷不悟,禾满冷冷丢下这句,出掌朝对面人袭去。
她这一掌裹挟着劲风,甚是迅速,待对面黑衣男子回过神来时掌心已快到面门,见状他只好身子往后一偏才堪堪躲过去。
然而禾满并未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谁让他点背,扰了她清梦,还这般不懂礼貌,既如此,她便替他父母好好教育他一番。随后伸手拿出绑在腰间的赤炼鞭。
只见鞭子在她手中如灵蛇一般,在空中发出“嗖”的一声,向黑衣人舞去。
那人好似没想到她会动真格,这次连反应都来不及,眨眼间,就被鞭尾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右下颌处,很快被抽之处渗出血迹。
黑衣人摸了摸,延迟的痛感使他眉头微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看这姑娘实在难缠,黑衣人也收起轻视,脚踩月华,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划破夜空,直刺向对方。
禾满见他有备而来,一个转身,飞速闪避,手中赤炼鞭更如行云流水,缠住对面人手臂。
黑衣男子原想用匕首割断鞭子,不曾想鞭子实在结实,不仅没断,反而愈缠愈紧,无奈只得用力一挣,才得以挣脱节鞭束缚。
看那黑衣人竟妄想割断自己的鞭子,禾满不禁冷哧一声,“可笑,本小姐的鞭子,无人可断!”
那男子不死心,手中匕首再次刺向禾满。
一时间,鞭影刀光,交错纵横。
寂静无声的夜里,月光如银,悄悄洒在屋顶之上,把上面两人的影子交织拉长。
清风拂过两人发梢,长鞭与匕首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难分胜负。
看的躲在大树后的夏冰等人都不免心惊胆战起来。
“大哥,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李水忍不住问道,他看着屋顶上打斗的两人,实在瞧不出谁会赢,万一自家小姐吃亏了咋办?
“你忘了小姐的话了?再等等吧,我相信小姐不会吃亏的。”
比起李水的紧张,李金倒是淡定许多,他相信哪怕自家小姐真比那毛贼差点儿,那也不可能会让他占到便宜的,他家小姐可精着呢!
……
屋顶上,交缠许久的两人,这会儿都不免有点力竭,然表面的气势却是谁也不肯认输。
就在两人心照不宣,打算停下进行下一轮谈判时,谁知禾满竟猛地用力一挥,手中节鞭再一次如闪电般朝对面人面门袭去。
节鞭在月光下形成“花连花,花套花,花花相连;花接花,花串花,变化多端”,一时让人眼花缭乱。
黑衣人措手不及,踉跄后退一步,欲侧身躲开,然禾满像是早有预料般,又轻轻一扯,鞭子立马向下改换方向,紧紧绕在了他的手腕上。
黑衣人手腕被缠住,顿时失去力气,手中匕首瞬间“砰”的一声,脱落掉地。
他想用另一只手解开,却不想下一秒另一只手被一个小石子样的东西给打中麻筋,连带着整个手臂都被震麻,抬都抬不起来。
见男子一只手腕被缚住,另一只手还抬不起来,禾满大摇大摆走到他跟前站定,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昂着下巴,得意洋洋地注视着他。
“你竟然使诈!”黑衣人咬牙切齿。
“那又怎样,你难道不知,兵不厌诈吗?兵法都不懂,再回去多吃几年饭吧,出来瞎溜达什么?”
禾满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心情莫名地开朗起来,就连刚才被吵醒的怨气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都说了,你还年轻,不是本小姐的对手,你还偏不听,这下好了,被绑了,能怨谁?”
这话听着倒颇像是一位长者对晚辈的谆谆教导。
“不过吧,”禾满咂舌,“你这武功确实不错。这么久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能让本小姐使上计的人。”
“但你这运气又不太好,但凡今儿你遇到的是别人指不定就能跑了,错就错在让你大半夜爬谁屋顶不好非要爬本小姐屋顶,爬便爬了,还把我给吵醒。那我便只好上来,亲自动手让你长长记性咯!”
“所以,年轻人,下次再偷东西一定要记得提前打听好路线啊,别这么横冲直撞,不知所谓。我是脾气好,不跟你计较,若万一遇到个脾气爆的呢?那你……”
“闭嘴,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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