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72年的一天,尼克松访华,慕尼黑惨案,马王堆汉墓出土,然而,这一些都和我们家没有太大关系,唯一高兴的就是,在云南的偏远农村,我的父亲,出生了,听闻那也是我太奶奶,也就是父亲的奶奶去世前后,作为继大姑之后的第一个男丁,全家沉浸在悲喜交加的情绪中,要说全家,也不全是,家里一共就爷爷和他以后唯一的妹妹,以及奶奶,大姑和父亲五个人,在那个年代下,爷爷显得那么“势单力薄”,而父亲以后的压力也可见一斑。
父亲的童年,我只知道一个外号“大游省(shěng)”,为什么会这样叫,我也只是在母亲和一些邻居的口中得知只言片语,因为“一些原因”,大家对他闭口不提,我也只能从中得知只言片语。据说他从小就倍受爷爷奶奶的疼爱,让他去学堂上学,他不爱学习,读到小学毕业,初中上了段时间就辍学了,后来自己有一辆自行车,和村里另外三人并称我们村的“四大少”,游手好闲,他为最甚,骑车几个村子的耍威风,母亲说,虽然她是隔壁村委会的,但没结婚之前也算是和他有些渊源,听说过有他这一号人物,并且,在那个大集体轮流放电影的年代,母亲曾经到我们村看电影,还被父亲欺负不让看。
父亲就这样晃了几年,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个有点文化的人吧,我也曾在儿时的记忆中找到过父亲写在门板上的《静夜思》,虽然是粉笔字,但是工整有力,出奇的好看,曾也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时至今日,我也写不出他那样的粉笔字。唯有感慨那个时期教学的神奇。
后来,我的父亲,去了北上广,具体去做什么,中途经历了什么,不得而知,我只能从老旧的照片上看出,他去过杭州。稚嫩洁白的脸庞,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瘦瘦高高的身体,穿着一身西装,打着领带,只是脚底踩的是一双“石林”牌的胶钉鞋,或一个红褐色花衬衫,一条牛仔裤和一个人字拖,带着一副墨镜,以及带着“许文强帽子”和墨镜的面部照片,满脸阳光,生机勃勃,一副要闯出一片天地的感觉。
直到后来,他再度回到了家乡,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他们是在外出打工时,做农村客运大巴车认识的,其中细节我也不知而知了,后来我又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父亲和母亲婚前的一个插曲:原来爷爷奶奶给父亲找了场姻缘,父亲最后才离家出走的,而后听闻女方为了父亲切断了自己的手指,母亲当年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忌讳,反而隐约能看到母亲有一丝骄傲,而后就是和母亲结婚了。
婚后的父亲,在村里做起了生意,开始下地干活,进一些大米来村里售卖,日子在村里也算过得去,后来母亲怀上了我和弟弟,身体也出了问题,经常去医院,父亲放下手中的活,经常带着母亲到县城看病,住院,一去就是几天,就在这期间,家里屯的大米被大姑偷偷拉去转手卖了,父亲很气愤,在那个年代,不报官,不讲理,上手是很常见的事情,父亲非要找一个说法,母亲拦着他,最后钱没赚到,还得还货款,这事也就了了而止了,直到1996年,我和弟弟出生了,这时期的父亲,直到我的童年记忆,也不知道他太多的消息,只是听说期间有一年父亲去打牌,日子过得紧。年前母亲从舅舅家借来1200元,准备置办年货过节用的,被父亲拿去打牌打光了,那年,母亲和他大吵了一架,时至今日,我也没见过父亲打牌,逢年过节,别人都在三五成群的打牌打麻将,只有父亲在家蹲着,显得那么孤独。
接下来便是我记忆中的父亲了,我从小对他的映像都是严肃的“容易得罪人的”,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和黑煤窑挖煤,其他时间他总是独来独往和拉个木椅子坐在门口一口一口的抽烟,因此,我的童年里没有小伙伴会来我家玩,我对父亲的坏映像更多,正因如此,父亲也变成了我憎恨的对象。渐渐的,父母的争吵也越来越多了,几乎每天都在争吵,打架,那是我小学,我的父母又在争吵,我放学回来,只看到一群邻居把我的母亲抬上了马车,人群中有声音:你妈喝农药死了!我开始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我只觉得人影飘忽,然后好安静,我听到我的心脏噗噗噗的跳,仿佛要逃离我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碎开,我极力在在人群中仿佛在寻找什么?找到了,就能拯救我的心脏,我看到了,是我的父亲,他像是有一个莫名的磁场,把所有人都推开了,他一个人在那边站着,很呆滞,又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安静的周围,我看到周围人的眼神看他都是恶狠狠的。我又开始呼吸急促了,因为,我感觉这时候的父亲救不了我,我怎么回到家的,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我偷偷躲在床上,像以往父母吵架时那样,把头蒙进被子里,蜷缩着把耳朵捂住。这样就能护住我的心脏,我这样才能好受点,后来,母亲回来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只是听说洗胃了,我不懂,我也不想去听别人说过程,就这样过去了,父母依旧在争吵中,又是一年,他们又吵架了,父亲把房子点了,爷爷奶奶和邻居来灭火,这次把床,被褥和窗帘烧了,还有黢黑的土墙,这一次,我依旧在被子里保护我的心脏,渐渐的,父亲话越来越少,笑容也没有了,每天眉头紧锁,也不问我成绩,每天就这样下地干活,农活干完了。就去黑煤窑挖煤,日子依旧这样持续着,我也开始害怕回家,因为我三年级就要去别的村子读书,我一到周五放假就开始觉得自己很压抑,透不过气,放学了,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越是热闹的地方,我越觉得反感,走路回家越临近家门,越觉得我要窒息了,我想飞,我想飞出这个家,又是吵架的一年,这次父亲拿出了敌敌畏,我又一次感觉心脏要裂开了,听不见声音,我只看得见哭着举起了敌敌畏,嘴里像在说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在说什么,母亲在说什么?周围的人在说什么?这一次我没有躲在被子里,我冲到他面前跪下,死死拽住他的手,我想抢他手里的东西,没用,后面我产生了一个神奇的想法:我把他手里的东西喝了就行,我只需要把他的手拉弯,瓶子里的东西肯定会洒到我嘴里,我开始哭着拽他手,后来瓶子洒落了,我记不得我有没有喝到,父亲哭着抱着我去找水龙头,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好像在骂我,母亲也冲了过来叫我,但是,我却好开心,他们没有争吵了。真好。这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争吵中的三个童年点吧,他们依旧在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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