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王都邯郸,处在乌云压顶、风雨飘摇之中。秦国大军将它围困了三年之久,秦军距王城最近处不到五里,且时常派军马前来城下挑战进攻,弄得全城军民人心惶惶,一日数惊。整座城市笼罩在血腥恐怖之中。
赵国朝廷的筮史官赵敢一家正在忙碌着,他们要迎接一位从秦国来的亲人。这位亲人是筮史官胞弟的遗孤,名叫赵雪。他的胞弟早年去秦国经商,生意上颇有起色,就在那边娶妻生子安了家。由于常年战乱,两家几无来往。倒是其弟因些生意上的事,时不时回邯郸一趟,也顺便给哥哥家一些生活上的补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前不久,赵敢得知弟弟一家不幸罹难,仅一女儿幸存,便是今天要到来的赵雪。
筮史官这个职位,在战国、在周代、在周代以前,都是军国大事中举足轻重的角色。其职责之一,便是为国王及朝廷的军国大事,诸如战争选相任将等等,进行祈祷占卜。为国王的军国大事决疑解惑,预测吉凶休咎。兵法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庙算,即到国家大庙祭祀、祈祷、占卜,其占卜的结果,往往是国家是否进行战争,或选相任将的重要参考,甚至是最后的决断,亦即一国最高当局的决策。可见筮史地位之崇高尊贵。由于涉及王国的重大机密,各国筮史大都深居简出,与人交往甚少,且对职业里的事守口如瓶。往往被人看作神仙,而在后代,往往被人贬斥为打着花脸跳大神的骗子小丑一类。
筮史官的这位侄女,应该在天黑前到达。但一家人一等再等,等到天黑,还不见到来,就有些着急起来。赵敢老头儿便溜进内室,摆下蓍草占了一卦,得《豫》之《坤》卦,审视一番,料定不会出什么意外,当天必定到达。就出来叫家人不要着急,耐心等着。
筮史家的独生女赵艾却闹开了,说都等了大半天,瞌睡来了坚持不了,就跑去睡了。
一直等到夜间亥时,才听见牛车进院子的声响。接着,车夫张叔领着赵雪走进堂屋里来,后头还有两个家丁抬着一口箱子进来。张叔向双方作了介绍,赵雪便噗通一下跪下去,叫一声伯父伯母,就失声痛哭起来。这边厢,老两口也赶紧俯下身去,抱着可怜的侄女,说一声“苦命的孩子!”相拥着哭成一团。
哭了好一阵,三个人才坐下来说话。筮史夫妇见赵雪长得这般人才出众,真是喜出望外,越加的疼爱。筮史官自豪地对夫人道,你看咱家赵雪这长相、这模样,咱赵家出人才呀!
筮史夫人拉着侄女的手,心疼的如同是她的心头肉,称赞说就凭咱赵雪这长相,选王后、选太子妃也不在话下。
筮史捋着花白的胡须,说:“雪儿,婚姻的事你放心,我们住在这内宫,与国王、太子和朝廷重臣为邻,一定给你选个好人家。”
赵雪乖巧伶俐地回道:“伯父伯母,我父母新丧,雪儿还无心婚事,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这来了,伯父伯母就是我的父母,这里也是雪儿的家,一切都依靠着伯父伯母了。”
老妇人爱怜地拍着她的手,夸赞说:“咱雪儿真是聪明,真是会说话,一说出话来就不同一般,叫人听了心里特舒坦。”
说了一会儿话,赵雪才拿钥匙打开了那口箱子,从里边抱出六匹锦缎和其他一些金玉财宝及细软之物。说家里遭劫匪洗劫一空,只剩下这么点儿东西了,带过来孝敬伯父伯母的。老两口看看摸摸,说这都是上好的料子,王宫里一般王公贵族也不一定用得起的金贵。
赵夫人握着侄女的手,说:“这兵荒马乱的,带这些出行多危险!”
赵敢也关切地问:“你们这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赵雪道:“幸好有伯父遣来的张叔一路关照保护,路上还算顺利。我们从咸阳出来,先走的洛邑,再从洛邑转道来邯郸,一路上没遇什么麻烦。只是到了邯郸,这王城外面被秦国的军队围了好几匝,进城的时候费了些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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