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是谁呢?

夏侯俨、赵家,亦或是……皇帝?

李昭不禁心头有些郁结,他不得不再次思考那个问题——要不要走?

如果真是皇帝安排的袭杀,那躲得过初一必然躲不过十五!一个队正想还跟皇帝掰手腕?战略上他可以藐视杨广,可在战术上杨广现在完全可以当他是一只蚂蚁,随便一脚就能轻松碾死!

可这又有了新问题,如果真是皇帝,他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搞袭杀么?他该有至少一百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自己才对。手段应会更加的轻松、更加的写意。

李昭看着徐行俨的尸体,再看看稍远处杜大渊一行的尸体,愈发气闷。现在他没有任何有效线索能够辅助判断的。这种感觉很糟糕。

走还是留?走得掉么?留得住么?李昭一时间陷入沉思之中。

张亮和张夜叉却没闲着,他们升起火后再次去了小溪边,将石厚抬了回来。

张彦雄、徐行俨的尸体被他们并排摆放。六人的小队,还没出涿郡竟是死了一半,这种伤亡已称得上惨烈了。

杜大渊等人的尸首他们不打算理会,哪里有那么多精力挖坑埋人?可自家袍泽却不能就这么弃之不顾,两人用杜大渊等人的兵刃做锹,费了小半晌功夫给三人挖了个大坑。眼见李昭并未反对埋葬徐行俨,他们便将三人葬在了一起。

忙活完,已快到子时了。

“队正……你的伤?”

张亮本打算与李昭聊聊这场意外,可却见李昭胸口处多了道狰狞伤口,一时也有些骇然。

那徐行俨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这两人一对一放对,结果竟是李昭反杀了徐行俨?这确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碍事,入肉不深,这皮甲救了我一命。”李昭由衷感慨了一番。这皮甲是熟牛皮制的,比起犀牛皮制成的硬皮甲差了太多,可到底轻便结实,挡下了徐行俨的致命一击。

张亮想了想,蹲伏下身子道:“这徐行俨……有些特殊。”

他看了看李昭脸色,一边回忆一边道:“某等这个队伍,基本都是各队当中的刺头聚集来的,斗殴的、博戏的、冲撞上官的不一而足。而谁曾经犯过什么事,某都有所耳闻。

“可这徐行俨却没这个背景,只知道他入军伍前似有命案在身,可入军伍后却成了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平时也不怎么与袍泽、官长起冲突,之前某还以为他是个例外……”

“哦?”李昭若有所思,这个消息倒至少让他梳理出了一点端倪。

徐行俨在军营中时并未试图刺杀过自己,可他又是早早就被挑选入伍的……

这般看,如果徐行俨的安排并非是临时选定,而是蓄谋已久的话,这件事情至少会有军中中高层的影子。哪怕这不是出自他们的直接安排!

而更进一步推论,至少这个中高层的将官不希望自己死在明面上。所以,他们只能采用阴谋,而且也只采用了这最上不得台面的袭杀。

这般看……自己似乎还有机会……

留得住?

“明日路线换一换,先不急着去武厉逻,先到北平休整几天养养伤再说。咱们把遇袭的事情上报了。”李昭的计划开始成型,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思索完善着计划。

张亮点头应了下来,欲言又止。两拨袭杀几乎不分先后,真的不会有第三次么?张亮看着李昭,见他似又恢复了之前的自信从容,便不再开口,选择继续跟随。

而后,张亮与张夜叉轮流值夜,让李昭好好休息了一晚。他早已不是刚刚杀人的那个菜鸟,虽然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且身上挂着伤,可仍是强迫着自己睡了一阵。

第二日,搜刮了尸体身上有用的物件后,三人骑马继续向东北方而去。

虽说右武卫主力而今一半在蓟县、一半在武厉逻,可北平毕竟是李景的驻地,在北平外的右武卫大营并未起拔。

李昭几人赶到后立刻亮明身份,入驻到了军营内,见过营官禀明情状,营官立刻命快马带消息返回蓟县。

军营内的医师赶来给李昭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开了些药材,三人的伙食也是得到了改善。大概修整了两天,李昭伤口结痂后,他再次找到了营官,将李景手书的军令递了过去。

“令右武卫军遣五百轻骑,归李昭调遣,可向高丽侧佯动。不得拖延。”

营官有些为难道:“李公子,北平这边目下可没有五百轻骑,轻骑主力全都被带去武历逻了。这里最多能派出十骑。”

“够了,还请再派一名信令兵随某去与罗校尉打个招呼,以免某多费口舌。”而随即李昭又向营官请求从辎重营、辅兵队分别讨要了些东西。

这个请求倒不算过分,李昭讨要的东西也不算难得、贵重,营官则也知道那位罗校尉难缠的名声,当下便安排了轻骑和信令兵随李昭一并启程,又嘱咐了辎重营替李昭筹备索要的物件。

这道军令本是李昭用来压箱底的保障,可遭逢了这等意外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这样也好,既然你们不敢把事情放到明面上,那我就主动站到光圈里!看你们如何应对!”

李昭带着张夜叉、张亮和十骑轻骑启程东行,而一个更加激进的“强火力侦查计划”已然在他脑海中勾勒成型,即将随着他降临到敌境之内。

谁说侦查一定是要偷偷摸摸来着?把对面搅个天翻地覆,一样能够查清情报!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让其他几个小队陷入险境,那就不是李昭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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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蓟县城内,被三弟磨得烦躁的赵德阳终于松了口,对赵德章透露了些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说起来,现在可能已经奏效了也说不定。某原本只是想做个局,安排一颗棋子,能成便成,不成也无所谓,总归花不了几个钱。但那李家子居然得罪了夏侯公子,呵……那便是天助我也了。

“夏侯公子也下了注,他该是下了更大的注,买了更大的筹码。对比来看,某的安排可能就显得小家子气。”

赵德阳信口而谈,可赵德章仍旧听得云里雾里,可多少他似摸到了些门道。

“难不成……是效荆轲事……袭杀?”赵德章眼眸中闪烁着兴奋,有些激动的问道。

赵德阳微微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对赵德章道:“高丽一行本就九死一生,加上夏侯公子的安排便已经在他的棺材上加了不止一颗钉子,而某又替他加了一颗。这么布置下来,若他还能活着……呵,那便认栽了又如何。”

“岂可认栽?”赵德章登时大急,他在这李家小儿手上可谓颜面扫地,他是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赵德阳道:“那就看他造化了,总之三弟,该做的为兄都已经做了。此事到此为止!接下来某等该把精力放在仕途上,要知道龙舟不会在蓟县久留,要抓住机遇才是……”

赵德章明面上答应下来,可私底下却下定决心,他也要加一颗钉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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