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再有两日就能潜抵到指定位置了!功亏一篑……娘的!走!”
在这些左翊卫兵士身后,高丽的斥候们也在问着相似的问题,抱怨着相似的话语。缀在他们身后的可不是几队斥候,而是数百隋朝轻骑,而且人各两马,这已远非斥候所该有的配置!难道说,隋朝大军将要打过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很多人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与右武卫斥候们大致摸清高丽斥候行动规律,李昭一行便选择了两个高丽斥候常常出没的地点展开突袭,同时借助人数和马匹优势进行围堵。五百轻骑张开架势拉网式的突袭,这已不算是什么小规模行动。
猝不及防之下,高丽斥候被截杀了不少,而侥幸存活下来的部队实力远远不及,根本不敢和五百隋军轻骑放对,只能亡命逃窜。而不知情况的左翊卫小队们也被迫加入了逃亡的队伍当中。
一时间,辽水西岸被搅得鸡飞狗跳。很多猝不及防的相遇便演变成了激烈的搏杀。但也不可避免的,一条直抵辽水可渡处的安全通道出现在了李昭面前。
他此时可以光明正大、毫无阻碍的直抵辽水西岸的指定位置。
“可是队正……”骑在马背上,张亮看着一队队轻骑追逐高丽斥候,有些担心道:“虽然某等抵达辽水变容易了,可这般打草惊蛇,沿河的高丽人必做防备。某等还怎么测量河宽?更遑论去侦查辽东城底细了。”
李昭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视线只是关注着远处斥候追逃战的结果。事实上,除了最开始被李昭一行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高丽斥候便没那么好抓了。
往往刚有风吹草动,这些人便会立刻跳上马背,逃之夭夭。五百轻骑的战果在呈断崖式的下滑。
这些旅帅、校尉们同样不是很理解李昭的做法,但反正也算薄有功劳,他们也未出言反对。
如是这般两天后,李昭一行抵达了辽水西岸,正对着辽东城的辽水西岸。此地距离大、小辽水交汇处不远,水势较缓、河面宽广,看起来已是供大军渡河的最佳也是唯一通道。
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数十乃至上百万隋朝大军就将从这里渡过辽水,进而兵进辽东城。
“高丽人已经在东岸扎下大营了?只看规模这营垒至少要有万余人,动作还真快……”
张亮看着河对岸遥远的大营出声说着,随后向李昭介绍道:“队正,既然高丽人已在东岸扎下了大营,那么上下游势必也已被高丽人所控制了,想要偷偷渡过辽水测量河宽已是极难,恐怕那些草丛当中都有高丽人的伏路军。再向东去,辽东城必也被沿途布防,这任务怕是……”
李昭好奇问了一嘴:“若是测量河宽,你们是怎么来测的?”
张亮有些不解的指了指自己马背上驮着的绳索,道:“还能怎么测量?河窄用木杆,河长用绳索。派一人渡过河去,拉直绳索,若不够长度便再接续,这绳索长短自是河宽了。可,现下辽水东岸已被控制,无人能在此处拉直绳索。那便只有在上游或下游测量,再用估让之法估算此处河宽……”
李昭转身看向两个骑团校尉:“周校尉、吴校尉,若是你们来测河宽也是用这般方法?”
周、吴二人对视一眼,也都跟着点了点头。虽然二人不是斥候出身,可不这般测距,还能有何手段?
周孝里斟酌道:“李公子或可先从上游过大辽水,令某等待于下游。而后李公子遣精锐潜行绕过小辽水。若是能暗中潜至高丽营前,可着人暗中将绳索埋入水中,使绳索顺流而下,某等在下游捞住绳头后,再迅速过辽水,在西岸回驰,至此一边接续一边绷直绳索。若是高丽反应不及,便可测距……”
李昭摆摆手,道:“周校尉此计不错,但某不愿如此行事,太过弄险。潜过小辽水的人得精锐到何种程度?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下绳索,还不被高丽人发现?”
“可是……”周孝里还待再说,但眼见李昭不打算买账,他便闭口不言。本身他们这五百轻骑便只是配合李昭佯动而已,测量辽水又不是他们的任务,没来由替李昭操心。
李昭看着宽广的辽水河面,心中暗忖:这就该是后世的辽河了吧?不过这时候的辽水好像水量更丰沛些,河面也显得更宽。那这么推算的话,辽东城应该是在沈阳附近?这么看,渡过辽水后到达辽东城的距离并不算近,想像武历逻一样潜入侦查本就是不可能的……
“某等抓的那几个高丽斥候如何?”李昭忽然回头问道。身后,不太擅长骑马的张夜叉这些日子大腿被磨的生疼,可好在算坚持了下来,他闻言揉着大腿根,龇牙咧嘴大咧咧道:“有一个重伤不治,现在还有两个活着的。嘴硬的很,什么都没说。”
“若从上游过大辽水,可有船只?”
“怀远镇东侧不远处有些渡船,右武卫兄弟们在守着,可以借用。”
李昭想了想道:“既如此,明日全队从上游过大辽水,某带小部轻骑过小辽水。”
“泅马渡河?”吴子牛下意识反问,随后他自己就摇了摇头道:“李公子,泅马虽可渡过小辽水,可速度太慢,且过于消耗马力。一旦高丽人追击而至……”
其实不是什么一旦,李昭带队在辽水西岸闹腾了这么许多天,高丽人早已知道了他的动静。一旦涉险渡过小辽水,必然会有追击过来的。想都不必想!
“听令行事即可!某自有理会……”李昭打断了劝谏,带马而回,没给旁人劝诫他的机会。
事实上,李昭已想了清楚,这个计划确实危险,但这是必要的计划。而只要操作得当,他是有机会成功的,因为他有一件秘密武器,足以在关键时刻、在小规模战场上逆转局势!若非如此,他不可能拿到想要的情报,而没有情报他这般带着轻骑一通乱杀,已是坏了军机,回去后必死无疑。
李昭又攥了攥腰间的竹筒,轻声嘀咕道:“这秘密武器……你们这群土包子怕是听都没听过吧……”
看李昭的架势,这一夜他们显然要在辽水西岸露宿了。
周、吴两人各自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李昭此时的表现已像极了罗艺,刚愎自用。
可罗艺好歹久经军旅,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这个李昭又何德何能?两人并辔而回时打定主意,他们麾下的轻骑决不会泅渡小辽水。
反正,给他们的军令上说的也清楚,此行无非只是配合李昭佯动而已。他们决不会自己去冒险,而且是冒着无谓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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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辽水西岸,一个芦苇丛中,左翊卫的史晋正裹着左臂上的伤势。他的小队昨日与一支高丽斥候撞在了一起,不得不死命拼杀,最后高丽斥候被杀败,而他的小队也有一人阵亡。连他本人也被狠狠砍了一刀。
此时,史晋看着辽水东岸的高丽大营骂骂咧咧道:“那李昭真是个混账!他自己这是不打算相敌成功,想要拖着所有人无功而返?他也不想想,大将军岂会因为所有人都无功劳就轻易放过某等!该死,现在辽东城已无需指望了,能测出辽水宽度已是万幸……”
可缺了辽东城的情报,即便回去也注定是违了军令,生死难料……
同样的对话和抱怨也自然发生在了其他侦查小队当中。都是侦查相敌的老手,被莫名其妙追逃了两三日,此时已摸到了一丝脉络。
稍一联系便知道是右武卫的轻骑作祟,而其中一队左翊卫的哨兵更是亲眼看到了轻骑队列中的李昭。一切缘由便即清楚了。
而情势既已至此,辽东城的情报便不需想了,他们只能将目标改到测量辽水宽度,伺机再侦查辽水东岸高丽大营上。而一旦回去,他们都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告上李昭一状!
这个不知所谓的年轻人,是想拖着所有人一起死?那就别怪大家一起落井下石了!
至于,其中本就对李昭存有杀心的一队人马,此时杀意更是汹涌澎湃,难以抑制。谁能料到,这李昭竟然能从先前的袭杀当中活下来?谁又能料到,他竟然真敢这般掀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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