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诗经˙小雅˙白驹》
一
甲辰戊子壬寅年,白日西掩,
独坐萍院若水边,困意缱绻,
四月微风轻似烟,四月,四月,细雨亲吻我的脸。
我从楚萍出发,要去云梦泽,听说千年前,那儿的柑橘很香甜。
过醴陵、对渌水、顾影自怜;
渡湘江、经洞庭、身背玄涧。
终于抵达云梦之野,这里没有履迹的姜嫄,楚王也不再狩猎。
成排归雁,於菟不见,蝴蝶蹁跹,身侧盘旋,天地间只有我一人泣涕涟涟!
嘘——
嘶鸣声回荡在那空谷之间,你可曾听见?
踮起脚尖,虚掩住眼,我藏在丑石后面——
前!前!伸出素手纤纤——月华似水,流淌人间,一缕化作雾纱,薄凉了我双肩;一缕化作白练,缠绕在我额间。
那天清辉满夜,在云梦的幽谷里,我遇见一匹白马皎洁如月。
它说,汉魏时代很遥远。
我的白马儿,遇见它时,它在水一方;遇见它时,它在兰沚中央吃着青草。
白马儿啊白马儿,你身着斩衰,可是来为我送丧?
唉!唉!唉!
我的白马儿啊——它是……我的孩子。
我伐云梦竹作笛,引来嘤嘤鸣鸟,却唤不来白马回头看我一眼,教我如何不伤感与友生离别?
倏而轻云蔽月,仿佛魂游茫茫宇宙间,嘶吼的声音无人听得到,恐惧将我裹挟,将要坠入黑洞被撕裂。
白马儿啊白马儿,你听见我在哭吗?
白马儿啊白马儿,请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要抓破你的脸。
白马儿啊白马儿,女儿心,自问多妩媚,鬃毛随风飘扬,拂过羞红的面,是你温柔触碰我心田。
等不来王子的灰姑娘啊,抱着破碎的水晶鞋,匍匐在马背上不能安眠。
白马儿啊白马儿,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白马儿啊白马儿,快快跑起来啊,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看!黑夜里,魑魅魍魉后面,还有闪电!
白马儿啊白马儿,我的白马儿啊,乌云黑压压一大片,我的白马儿,你逃不走啊!
白马儿啊白马儿,是我害了你呀,我牵着你来到水边,自艾又自怨。
眼前的,不是云梦泽的水,这是我家乡的东江水。
临水倒映出的不是西施,是我的骷髅原形——我抡起拳头击向水面!
水面变成碎片,身后的黑影突然出现。
跑!跑!跑!
白马儿啊白马儿,你快些跑啊,我空秉一把繁弱弓,怪我箭术拙劣,那些虎兕我已用尽全力射了遍。
白马儿啊白马儿,你慢些跑啊,后面那个佝偻的黑影是谁呦?
我没看清,我真没看清……
是我误骑到高崖边,是我弄丢了我的白马儿——穷途末路,我双手掩面!
猛虎扑咬上前——
翩翩,白马翩翩,白衣翩翩。
到底是谁坠落深渊?
二
醒来才发现回到原点,原来空谷就是深渊。
白马却早已不见。
“丁丁——”
咦?怎么会有人在空谷里伐木?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看见兰沚中央,持剑伐木的那个少年,高大得跟猛虎一样,身躯笔直得像棵参天大树,他穿着白衣,白衣外面还披着文茵一件。
我知道,那个猛虎一样的少年,手里藏着射杀猛虎的箭。
“你是我的朋友吗?”我问。
少年不应。
“你看见我的马儿了吗?”
少年不应。
“你怎么也一身缟素——昨儿是寒食节,你又为谁祭奠?”
少年不应。
“我是孤魂野鬼,你也——”
“你满身伤痕。”
少年打断我的话,停止伐木,转过身来。
俯视才恍然发现,我的四肢都用乔木拼接。
我终于缄默不言。
一匹十分俊俏的白马儿突然跑进谷里,
它抖了抖身上的雨,
我很喜欢它。
可它到底不是先前那匹,
它不属于我我知道。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敢轻声发问:
“朋友,你看见我的马儿了吗?”
“没有,兴许她贪玩去了吧。外面在下雨,她最好早点回来。”
寒夜从未过去,谷外鬼怪潜伏,木柴劈啪作响,那是少年为我燃起的火焰。
被烈火灼烧的不是木柴啊,是我于巨响中爆裂的心!
“你本是赣西浮萍游女,你来寻屈原,却遇上我曹子建。因为你走错路了,汨罗在南面,你到底不是想效仿彭咸。我是这空谷的樵夫,也是这云梦泽的渔翁。今夜是新鬼的魂灵与旧鬼的魂灵遇见,就请你不要把面掩。”
甲辰戊子壬寅年,
甲辰戊子壬寅年……
头痛欲裂!
头痛欲裂!
天崩地裂!
地转天旋!
呜——
白马儿啊白马儿——
你听见我在哭吗?
我是失明失足失意少女,他是位尊骄宠机警少年。
我是转世而来的杜鹃花,山雨忽来,敲打着我的身躯,那抖动的不是花瓣啊,是我颤抖的灵魂。
我很呆,可我眼里有光,我怯怯地抬眸仰望,一步步退却,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过是想让身后的羽翼舒展罢了,你们别怕。
“你在怕什么?老虎已经被我射杀了。”
别!别!别!
曹子建,这是我们初次见面。
我仰面张开双手啊,痛苦捂住双眼!我挣开双脚锁链!
“去去去!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摸不到藏着白发的鬓边!不要试图为这罪恶灵魂收殓!”
我癫狂糊涂却清醒至今夜!
我自卑却自负至极!
我痛苦却痛快无比!
“死神啊,你可敢再挑衅上前?我们再比比,我会将棋盘翻掀,拔出利剑,直抵在你脖间!来呀,来呀,试试我的拳头!试试我的拳头!”
“那边没有人,你在和谁说话?”少年很是生气,将宝剑愤愤插进泥地,“你到底来寻何人?何苦这般纠结!”
我也想知道。
何苦来?
何苦来!!
“我寻,我寻……”我满面泣痕,苦苦哀求,“平原侯呵——我的痛苦你肉眼可见——请!手持利剑,剜开我臂膊破旧的伤疤,挤出那深入骨髓的剧毒吧!”
“嫉妒、讥讽、谩骂、仇恨、诅咒……是恶犬!是巨蟒!追咬拉扯着我的长发——就快三年了啊……”
少年笑嘻嘻,环抱双臂,预备看场好戏。
“哎!来!孤赠你一把剑!饮剑东江!千万别客气!”
我扯下眼镜和眼睛,狠狠砸向石壁——
“我看不清!我看不清这个混沌的世界!”
我就要朝烈火扑去,却被少年狠狠拎起。
他竖起的食指指向谷顶。
“女人啊!我怜悯你,你的自大害苦了你!你的骄傲不名一文!你的过往不值一提!”
我蜷缩在篝火边,但我裂肺摧心,从脚底到头顶都凉——
僵硬——
僵硬——
我瞳孔失色,只呆呆地问:
“你看见我的马儿了吗?它是我最好的马儿,我寻它不见了。”
毒蛇又开始啮噬腐烂的心!
“痛!痛!痛!”我泪流满面。
“哪儿?哪儿?哪儿?”
“这儿!这儿!这儿!”我指着我的心窝,顿足捶膺。
“世界无人信我这儿有玉,还要被两次砍断腿,我只能抱着玉哭个不停。为什么没有人信我?为什么没有人信我?你看这一块血淋淋,是不是玉?是也不是?”
少年看了看,笑了:
“是真玉,可有没有人警告过你,爱和理想太沉重,也会变成占有,也会变成私心?”
“好像有哦……可是……”
生活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也是献上鲜花亲吻你的天真小孩,可这时他们跟着死神一起走进谷中了。
“看呀!看呀!身后!他们又来了!”我惊惧地藏在少年后面,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两次看见死神容颜,像是心跳被寒冰凝结,我跌入东江寒冬深渊。
体温渐变一截一截。
梦魇里有……梦里有高考场上解不出的数列。
“冷!冷!冷!好冷,我真的好冷……”
“冷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
那夜……我算哭了人生这道数学题……那夜。
那夜……真的下了好大一场雨……那夜。
那夜……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孩子啊……那夜。
那夜……坐在楼梯口瑟瑟哽咽。
“哪夜?哪夜?到底是你青春哪页!?”
少年收敛了笑意,眉目间起了杀气,须臾间便振出白袍一件。
呀!
他铺天盖地将我遮掩!
他将我云梦骨骸收殓!
他红着眼,用身躯替我挡住死神的邪气,伸手掩住我的眼睛,说话如此小心:
“愬寒风以开襟,愿同衾于寒女。受了伤的名字啊,忘记流言纷飞的过往吧!请用力闭上眼,过去过不去的都终过去!请沉睡在我的胸膛,捱过那一个个不眠的黑夜吧!”
刹那间云销雨霁,牛鬼蛇神不见了踪迹。
白马儿啊白马儿——
你到底在哪儿啊?
少年于云梦之畔设琴,为我献上相和之曲,邀我聆听慷慨羽音。
“我们见过面的,那时你才初一,你笑话过我驾白马出司马门是理想主义。”
“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还对你不太熟悉。”
“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多少考验,江湖上都是你郁悒的传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是真的好痛——
真的好累好累——
我躺在云梦泽的芷岸兰汀。
我想唱首名叫《子衿》的断肠曲,
这是今天送给自己的生日礼。
“来吧!来吧!说吧!说吧!说出你的全部!刮出你骨骼里的剧毒——”
“我只有一个小兔子布偶,为什么还被老虎咬断了一角呢?”
“不过是场鸳鸯蝴蝶梦魇,我不是有机会赎回父亲性命的缇萦。”
“我的骑士被王子割破了喉咙,他脖子上都是血,我跪着哭个不停,拼命用碎花洋裙给他擦干净,可是都晕染成了腥红的颜色啊,我怎么止,都止不住他的血呀……”
“子建,我捧着我的头颅,心里话只敢跟你讲——”
譩嘻
言笑晏晏
告诉你我也曾会跳舞
告诉你我最爱水浒英雄
告诉你我曾有很多女生朋友
告诉你我老家曾是青砖黛瓦的大宅院
告诉你我曾光脚丫跟堂哥荡秋千打游戏
告诉你童年我曾被一群男生们保护得很好
告诉你童年我曾给一个男孩儿藏了一颗蜜糖
告诉你童年我曾有一个男孩儿很喜欢我的小说
告诉你我曾放辟邪侈如今要去云梦泽被钟衅
告诉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活成了烂柯人
告诉你我是暴雨摧残了墓碑旁的野蔷薇
告诉你我是异端是露才扬己的楚狂人
告诉你我确有利刃出背之痛
告诉你我有太多负俗讥
告诉你我已机关算尽
雨泣交颈
呜呼
相片里和蔼的人儿啊,再不会苏醒,回忆都掉在骨灰里了还怎么捡?
我做不了孝女曹娥。
没有告别的勇气,一切都已来不及,真的——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说句我爱你——可你现在又在哪里?
——这世界再怎么美丽呀——也没有你的痕迹。
今生气绝前不知可否还能睁开惺忪的眼,再唤一声“爸爸”呀?
爸爸,你从小教我要善待同学——
爸爸的花儿落了!
爸爸的花儿落了!
爸爸的花儿落了啊!!
孤独和脆弱被痛推搡,烈火焚不净罪孽。
我是吃了五石散的嵇中散——
我在月光下狂奔啊——
我就看着理想死在我面前——
朋友啊,不要再对我示玉玦
每个女孩儿都是一朵玉莲
花儿间应互相依偎而不是猜忌失联
请不要再怀疑,我会难受哽咽
我的生命原是密不透风的房间,虽不甚华丽,却足够温馨。亲人用高大的身躯挡在我的前面,不曾让我看见窗口死神的眼,直到我的父亲倒下,房间便开始漏风,开始摇摇晃晃。
温和的外表下有颗狰狞的心——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死神的真颜。
命悬一线,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爷爷奶奶走在最前面,时间一滴一点,他们越来越靠近悬崖边缘。
我只能站在后面恐惧凝噎——
如果不点灯
鬼神就会爬上床
我也曾是唯物主义最忠诚的信仰者啊
我曾有过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啊
拜托啊,拜托啊,别再来我梦里啦,我已经很痛很痛啦!都是假的啊,梦醒后还是现实中不肯原谅我的你们啊!
忘不了,忘不了,不被原谅的青春,不要再说啦!不要再说啦!将我的心脏撕个粉碎吧!我哪里还能回去啊!
课堂睡过头我是不小心,为什么眼泪簌簌流个不尽,为什么那位物理老师要当堂将我叫醒?我真的很喜欢平行时空,不要丢我一个人在宇宙里,不要让我凋零在梦里——
拜托!拜托!
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那双眼睛!令人窒息!恐惧缠绕身心!胸口紧缩奄奄一息!
我收敛了所有骄傲,背叛了灵魂!
善意被质疑,那天泪水淹没,无法呼吸!
本无同学之谊,又何必反唇相讥?
剜人肺腑,说尽伤人的话啊,都会成为反羽的利箭,一支一支刺回自己的心。
我从小生长在江南素花橘林,不去摘那赣南柑橘,偏要尝淮北之枳欺人且自欺。
为什么在我最愚昧无知的年代遇见如此善良美好的你们啊?
遗憾到我根本来不及矫正自己错误。
你们知道我有改变的吗?
你们知道我是愿意奉献他人可以去死的人吗?
想做好人怎么就变成魔鬼了呢?
我到底从哪里拔来的快刀与人决绝呢?
怎么反倒刺向了自己的肺腑呢?
她仍旧只是哭,话说得也不甚清楚
梦会重复重复循环循环折磨折磨
她在一座黑色的城堡里被囚禁了三年
怎么逃也逃不掉
走不完的走廊
下不完的楼道
追不上的朋友背影
揪不住的影子在拳头里溜走
从未敢张口说句
“妈妈我失去了爸爸”
可是妈妈
我总背着你哭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脆弱!”
谁能帮我杀了写出这句话的那支笔!!?
当年红帐白刃映血光
梦醒后是摸不着的无助和绝望
梦醒后会有具无头女尸在枕旁
腥味充盈房屋整间
——不如永远沉睡去
她到底有什么罪哦?
可鬼神按剑步步紧逼,她跌跌撞撞,不停退后,将床柱压折,伏在红色纱幔上,哆嗦着扶着床沿滑下,瘫坐于地。
鬼神反手揪住她的短发,反复掌掴着她的脸。
鬼神拿毒酒将她强灌,她最怕肚肠绞烂,于是拔出壁挂佩剑,对准鬼神的脖颈,到底没有忍心去验,于是胡乱挥剑,不顾看客指指点点,撞撞跌跌,大笑仰面,悲哭狂癫,大喊在自刎之前:
“老天爷!老天爷!何苦将我骗!何苦将我骗!!”
马儿啊马儿,那时你又在哪儿呢?你为何不带我逃走呢?
血溅白练,铿锵低鸣落地剑,脑后重重着地仰面,脖颈喷涌汩汩鲜血。
我伸手去摸
忽而想起当年
我的骑士被王子杀了
我的骑士骑着白马儿
他笑起来有两个很好看的酒靥
原来自刎比穿肠烂肚还要疼一点,冷风从裂口吹进喉咙,是教人痛不欲生的感觉。
鬼神跪在血泊畔边,伸手欲抚我冰冷的脸,不知是自己死前幻念,还是真实画面。
可我还有一个心愿
我的好朋友还在豫章哭泣
我不知道该怎么跨越地域
去将她抱紧
闭眼
下课铃声再次响起
子规山涧鸟鸣嘤嘤
还有一声熟悉的声音:
“姐姐——姐姐——快来!快来!快来接我放学呀!”
噢?原来我还有骨肉至亲——
可是,在很多很多年前,某年某夜,我为他盖上衾被,紧紧将他抱在怀间,他突然哭出了声:
“姐姐,我们没有爸爸了啊——”
我劳碌半生的伯父失去了他挚爱的弟弟,弟弟说他再没那有舐犊的老父亲。
我也曾是有人疼爱的辉姑娘,我也曾拥有过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和最信赖的朋友亲眷,为什么一夜间所有都好像灰飞烟灭?
如果成年的代价是要至亲性命交换,我情愿成年生日那天七窍流血!
我情愿!
我情愿!
呀!
呀!
晚了!晚了!错过了!错过了呀!
没有勇气拥抱没有勇气表达子女的爱!再没有机会了呀!你不能向死神索要过去,你更不能出卖灵魂跟死神交易快乐!
愚昧的世人啊,为何不懂把当下珍惜?为何不懂把当下珍惜?
梦里大喊杀鬼的人儿,是谁!?是谁呀!?
某年元月二十七
凌晨噩梦层叠
当妖怪靠近时
妈妈刚好摸了摸我的头
这才苏醒哽咽
妈妈
我又做噩梦了
我从不敢对你讲这些
“痛!痛!痛!”我泪流满面。
“哪儿?哪儿?哪儿?”
少年沙哑着声音。
“子建,子建……你别哭,我从未见你泪眼。”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也请不要为我难过。你曾是京洛少年,是位尊满誉的君侯文仙,我却只是怪物。”
少年哽咽,摆摆手,头摇个不停。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怪物呀!你本该和我一样,拥有最美丽的青春的啊!”
“不要再捂住耳朵无助哭喊啦!最毒的烈酒往往最是香醇诱人,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会认真数你掉了几颗眼泪哦?”
“你被一张绮丽旖旎风光编织的罗网捕捉,拜托!拜托!不可能等来的转身就别再等了,乞求不来的原谅就别乞求了!别再卖弄可怜,谁知道人们会不会将你万种风情当作矫揉风骚呢?”
“请大胆拒绝别人,说出你的不满,然后优雅鞠躬谢幕。”
“谁说你的眼泪不值钱啊!你要做那个执刀人,而不是命运俎案上的死尸!”
“起!起!起!”
“起来!起来!站起来啊!”
曹子建,你个大骗子!你明明已经很绝望绝望了,为什么还要编排出一大段话来安慰后世人?你明明已经淋了一身雨了,为什么还在给别人筑起高楼大厦?
你怎么就知道我起得来呢?
此时此刻,对面站的不像曹植,也不像我的白马儿,但——
我好像在镜子前见过。
“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我从未敢将你忘,我从未将你遗忘……”
“你心痛,我心疼。”
镜中人坐在我对面,将双手搭在我双肩。
“亲爱的,亲爱的你,千万别再害怕,就请你双手覆上自己的脸庞,向后抹干泪痕,掸一掸双袖风尘,再对我勾勒一个微笑。”
“亲爱的,亲爱的你,求你别再退缩,求你别再怯懦,请认真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还相信善良。”
我抹了抹眼泪,颇不服气:
“你看我的名里有王。”
“那不是王,是玉哦。”
“我的名还其实藏了只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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