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里地,远处已可依稀看到上饶城的灯火,花齐嫣把梁栋放在树下,从袖里取出一根竹筒,从竹筒里又抽出一根“飞龙”,迎风一吹,点着火后,砰一声响,飞龙射至百丈空中,然后又砰的第二声响,在半空中炸成一条长龙般的彩带,最后漫天洒落。
秦渡厄大吃一惊,回头急道:“丫头你疯了,放信号干什么?”花齐嫣一蹙眉道:“我通知龙泉宫的人来接我,关你什么事?”
秦渡厄怒道:“这里离城很近了,你这很容易把官府人招来。”
花齐嫣朝他做个鬼脸,学他说话语气笑道:“官府来不来人,跟我半根毛关系都没有,官府来了,正好把这个采花大盗带走,关进大牢里,省的这小淫贼在外面祸害良家闺女。”
秦渡厄摇摇头,叹道:“小丫头,你还是年轻经验少,你这一下暴露目标,那大喇嘛早已醒来,正好循着信号找过来。他可不会像我这样好相处。”
花齐嫣打了个寒噤,望着身后漆黑一片山林,又看看山下的星星点点灯光,硬着头皮道:“他先到还是官府的人先到,本姑娘偏要赌上一赌。”
秦渡厄摇摇头道:“你这丫头,老子不陪你了。趁着官府和大喇嘛都还没到,老子先到城里吃早饭去了。”
花齐嫣听他要走,心里一慌,她之所以打出龙泉宫的信号,一是有秦渡厄这个高手跟着,二是离上饶不远了,所以不怕大喇嘛找来,见秦渡厄要走,忙灵机一动,叫道:“嗨,青面大哥,你这么怕官府来,莫非是犯了什么命案,我看你样子倒像个大盗,莫非你就是什么、、、、、、伏地煞铃!”
秦渡厄一愣,冷笑道:“小姑娘最好不要瞎掺和进来,知道多了对你无益。”
花齐嫣本是一句玩笑话,看秦渡厄表情严肃,似是被她说中,又仔细看了看他面容,心里害怕起来,不敢再说话,背起梁栋就往山下走。
又背了几百步,花齐嫣实在走不动了,眼睛余光往回略望了望,发现那人并没有跟来,稍微放下心来,把梁栋放在路边,轻轻抚胸口,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这恶煞没跟过来!小淫贼,我是不是又救了你一命!”
话音刚落,前边冷哼一声,吓得花齐嫣差点跳起来,只见秦渡厄不知何时又走在她前面,仍旧靠在一棵树边,两只淡黄色的眼珠望着她,冷哂道:“小姑娘,你既然怕我,为何不把这半死不活的小子丢了自己跑路?”
花齐嫣看这人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不知有何目的,心里害怕,硬着头皮拿话激他道:“你也算成名多年的前辈,鬼鬼祟祟跟着我一个女孩儿,算什么英雄好汉?这个人拼了命地救我,才被恶人害成这样子,我就算死了、、、、、、、呜呜。”说到最后,花齐嫣忍不出低啜出声,想到自己出龙泉宫后接连遭受的危险境遇,外公、爹娘、师叔们谁也救不了自己,这“小淫贼”和自己萍水相逢,却几次三番地舍命救她,如今害他变成这副惨样,不由悲从心来,恨不得大哭一场。
秦渡厄哈哈大笑,离开树,继续往前走,回头看她一眼,摇头道:“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挺讲义气,你若知道这小子什么身份后,还敢不敢管他?”
花齐嫣道:“他什么身份,跟你有何关系?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本小姐也管定了!”
秦渡厄停下脚步,回头盯着花齐嫣,呵呵笑道:“天下第一大恶人倒排不上,不过江湖头等的窃贼兼情种,极擅鸡鸣狗盗、窃玉偷香之能事的鹞飞儿,就是你背上这小子!”
花齐嫣吓了一跳,随即摇头格格笑道:“你说他什么都可以,若说窃玉偷香,本小姐就知道你是撒谎骗人了……”她想到在瓶中若不是梁栋极力克制,恐怕自己早已铸成大错,不由脸又红又热。
秦渡厄呵呵大笑,抿着颌下飘着三绺胡须,微笑道:“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鹞飞儿可是朝廷缉拿的要犯,你刚才已惊动了官府,待会儿看你是救他还是害他?”
花齐嫣心里一惊,想到自己刚才放射“飞龙”确实会招来官府的人,不由暗自懊悔,她看此人似乎比自己还关心背上的“鹞飞儿”,心思转动,拍手笑道:“哈,果然一猜就中,他是鹞飞儿,那你真得就是秦渡厄!我知道了,这小淫贼身上有藏宝图,你和他是一伙的,等下山去我就揭发你们,不光官府人要抓你,武林黑白两道也得天天追杀你。”
秦渡厄哼哼冷笑道:“果然江神龙是个老狐狸,花修慎道貌岸然也是个伪君子,表面假装清流,其实背地里派自己徒弟女儿们过来,也想趟宝藏这浑水。”
花齐嫣听他嘲讽自己爹爹和外公,脸色一沉,冷声道:“秦渡厄,我外公和爹娘侠名满天下,不许你来诋毁他们,你堂堂泰定帮六大煞星之一,名列东南黑道榜单第十九位,却缩头藏尾、见死不救,我一个女儿家都替你觉得害臊。”
秦渡厄嘿嘿一笑,不置可否,转身望山下而去,悠悠道:“不陪你了,老子下山去也。”
这时山林突然传来一声清啸,直穿云霄,仿佛平地一声春雷,惊起一林飞鸟。一个清亮悠扬的声音,如歌如诉,忽高忽低,仿佛晨钟暮鼓,声声震耳,在山里的晨雾中飘来:“海内存知己、、、、、、”“海”字刚出口时,声音好像还在几重山外,“己”字已落在不远处的山林里。
花齐嫣听这人内功深厚,比她父亲也差不了多少,这等高手突然出现在这附近,不知是何来意,她又惊又疑看向秦渡厄,秦渡厄则脸色无光,呆呆望向远处的晨雾,喃喃道:“晚了,走晚了。”
“天涯若比邻、、、、、、”在山背后又传来一声长啸,好像银河直落千里,气息虽不如第一个人的悠长厚重,但绵里有劲,字字如针,山风仿佛都被他的声音带动,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第一个声音长笑一声:“璧麟贤弟,你的轻功又进步了,我比你早一炷香从广信府出来,现在你已经赶上来了。”
第二个声音亦哈哈长笑一声:“翊羽兄,你的龟冥神功,越来越精纯了,兄弟我只恨天赋资质一般,再苦练几十年恐怕也追不上你了。”
第一个叫翊羽的声音朗朗说道:“璧麟,为兄只是初窥龟冥内功之门道,论天资不及你十一,待闲下来,为兄把练功之心得与二弟参详参详,肯定彼此多有裨益。
“天下高人无数,兄长的武功我不敢评头论足,但论胸襟气度,天下我只服你。”那个叫璧麟的似乎颇为感动,声音显得非常诚恳。
这两个声音边笑边聊,声音从这山头传到那山头,一会儿似在身前,一会儿似在身后。
秦渡厄突然大口“呸”一声,大声道:“是极是极,我听说这天地六盟里有四个厚颜无耻的人,自称广信四侠,老大叫杨翊羽,老二叫韩璧麟,武功不敢说,但论虚仁假义、卑鄙无耻,江湖之上却是难有人匹敌。”笑完忍不住弯腰咳了两声。
那两个声音似乎不以为意,又是一串长笑,只听着风吹林动,笑声未停,从山边并肩走出两个人来。
左首一中年人,长鬓及胸,顶髻用玉簪别着,面如白玉,一袭蓝袍,一柄墨色古剑背身后,颇有仙风道骨之气度,一双眼睛有若夜空两点寒星般,盯着秦渡厄,微微点头说:“秦兄,你受得内伤不轻,如果不早医治,恐怕阳寿折损不少啊。如果信得过杨某,不如跟杨某回君识楼小住个把月,先把内伤调理调理。”
旁边那人年纪略小几岁,一身青衣,浑身黝黑枯瘦,手长腿长,背上也是一柄长剑,两个眼睛也是精光四射,正是那个叫韩璧麟的二弟。他脸色凝重,从怀里捧出一个蓝色小瓶,诚挚的说:“秦先生,你的内伤,再耽误时间长了,就不好治了,正好小弟手里有我百战山庄秘制的沁心丹,不如秦兄暂且服下,我们再谈如何?”
秦渡厄在江边与梁栋分开后,又遇到江海阀另一可怕的对手“火鸢血刃”陀步焦,两人一番恶战,秦渡厄虽然侥幸从那血刃刀下逃脱,但也被陀步焦打成重伤,这两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受了内伤,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花齐嫣心里“啊”的一声,暗自欢呼道:“太好了,原来是我们天地六盟的杨、韩二家赶来了,这两位叔伯久仰大名,却从未见过。”又想道:“这秦渡厄是受了内伤,怪不得他不肯出力背鹞小贼,却一直跟着我,想必也是随身保护之意,我可能错怪他了。”
秦渡厄径直走到韩璧麟面前,把手一摊:“拿来!”韩璧麟一怔问:“拿什么?”秦渡厄哼哼冷笑说:“韩大侠家传秘制的那个什么丹,不是说要请秦某服下吗?”韩璧麟略一犹豫,把蓝色小药瓶旋开盖子,很小心地倒出一颗黄豆般大的药丸,递给秦渡厄。
秦渡厄毫不犹豫一口吞下,当即盘腿坐下,两眼一闭,开始调息内伤。
杨翊羽缓缓靠近秦渡厄,轻声道:“秦先生,江湖传言鹞飞儿已把藏宝图交给了你,可否让我们看看真伪?”
韩璧麟也附和道:“秦先生,沁心丹你若需要,小弟可全留给你,我们看看藏宝图再归还你,两不耽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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