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齐嫣忙摆手娇喊道:“杨伯伯住手!”

杨翊羽把剑稳稳得停在秦渡厄的头顶一寸处,没有一丝颤动。

花齐嫣伸拇指赞道:“厉害厉害!杨伯父的剑术果然高明,怪不得爹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和韩叔父。”

杨翊羽看这小姑娘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一点惧怕,心里早对她留有戒备,此时微微点头说:“这位姑娘,恕杨某眼拙,令尊是哪位高人?你和这秦渡厄是敌是友?”

花齐嫣微微一笑说:“杨伯父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我爹爹常说,江湖上提到杨伯父,龟冥内功和劲松剑法固然是登峰造极的天下第一流武功,但这绝不是杨伯父最让人佩服之处。”

杨翊羽明知道这丫头故意卖个关子,却把剑潇洒收于背后,面含谦和道:“我的龟冥内功和劲松剑法,只能算略有小成,还算不得第一流,令尊过誉了,不知令尊还说什么了?”

花齐嫣学着他父亲口气道:“我爹爹说,东南武林,能称得上武德兼备、存什么索什么的,后四个字太拗口,我听了就忘了。

杨翊羽忙道:“可是存神索至?”花齐嫣假意惊喜道:“对对对!就这八个字,武德兼备、存神索至,杨伯父若排第二,东南武林无人敢排第一。我爹是这么评价的!”

杨翊羽听了极为受用,心情抒爽,愈发自谦道:“这个评语愧不敢当,但杨某一生砥砺德行,孜孜武道,还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请问令尊是哪位高人雅士?”

“武德兼备、存神索至”这八个字,其实是一位书法大师送给花齐嫣父亲的字画,她父亲极为珍爱,挂在了书房里。花齐嫣看杨翊羽的表情,心里暗笑就凭你也当得起这八个字,爹爹知道我拿这八字乱送人,只怕气得又要骂我了,嘴上却恭恭敬敬道:“杨伯父,我爹爹是龙泉宫的花修慎。”

杨翊羽心中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姑娘竟是他们“天地六盟”之首龙泉宫掌门人花修慎的女儿,他随即脸上含笑道:“哎呀,原来是花侄女,久闻我花兄的千金聪慧可爱,这一转眼竟成了大姑娘了。”

花齐嫣微笑道:“人家还是小姑娘呢,可不想做什么大姑娘。我常听我爹说起过杨伯父你们几位,说你们这些年侠名远播,义满东南。”

韩璧麟听花修慎竟这么称赞他们,不由心花怒放,感觉指头也不那么痛了,赶紧道:“上一次我们天地盟六家并肩作战还是二十年前,我和你爹他们一起攻上魔教总坛髻髻峰,唉,白云苍狗,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当日激战的惨状仍历历在目。”

花齐嫣点点头道:“听我爹说,我们六家不是去伏击大宋门了吗?怎么现在就你和杨伯父两人追到这了,他们其他人呢?”

杨翊羽轻咳一声,道:“我和你韩叔本已不理江湖俗事多年了,一心闭门钻研武道,前日收到金陵梅公子送来的蒹葭令,邀请我们追拿一个大喇嘛,我们想早点还了人情后再回归闲云野鹤,不曾想一路追踪到这里,撞见了这秦渡厄。”

花齐嫣心道:“你们分明是背着天地六盟,偷偷来找那宝藏。”眼珠一转,轻笑道:“梅公子?可是人称“春浇雪响梅先动,笛落瑶池剑满天”的金陵梅纯?”

“对,若不是梅公子,还有谁能扰得了我们清修!”杨翊羽脸上颇有得色,微笑道:“贤侄女,此处不是叙旧之处,待杨伯伯把这秦贼捉了,再择日到府上和令尊好好聊聊。”说罢,就要伸手去点秦渡厄穴道。

花齐嫣忙走前一步拦在身前,伸手指着躺在地上的梁栋道:“杨伯伯,此人是梅公子的至交好友,江西参议吴大人的公子吴齐樾。”

杨翊羽早就注意到地上躺着一少年,他毕竟武学造诣高些,摇摇头道:“我听说令尊最近收了位官宦子弟,原来是这位吴公子,不过我看这位吴贤侄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正是水火不济,心肾不交,阴阳错乱之兆。”他以为花齐嫣想请他救这少年一命,颇为惋惜道:“花姑娘,以杨伯伯的功力也无能为力,吴公子只怕是走火入魔没救了。”

花齐嫣心里一塞,胸口巨痛,差点膝盖一软跌倒,她强掩悲痛,勉强把话说下去:“我吴师弟,是受梅公子所托先头搜寻秦渡厄踪迹,他刚刚把秦渡厄打成重伤,自己也受了内伤。”

秦渡厄眼睛看不见,坐在地上,哼哼冷笑道:“普天之下,除了卑鄙奸人,能伤老子的人只怕不是死得早,就是还没出生呢。”

花齐嫣心里骂道:“秦渡厄,本小姐是想救你,你想早点死是吧?”秦渡厄仿佛听到她心里话似的,又重重呸了一声,指着梁栋,道:“要不是这小子暗箭伤人,我能受伤?不过我一掌引得他旧伤复发,走火入魔,也不算吃亏。”

花齐嫣心里一哼,忙道:“吴公子是我爹爹的关门弟子,又是梅公子的挚友,梅公子说要吴公子带龙泉宫亲自把这个秦大贼人押回金陵交给梅公子,让其他人一律不许插手。”

杨翊羽半信半疑,沉吟不语,这吴齐樾是花修慎关门弟子,他并未放心里去,但如果真是梅公子的挚友,可就要慎重了,他拿眼望向韩璧麟,韩璧麟捂着受伤的指头,讪讪笑道:“花侄女,这位秦先生受了严重内伤,我们带他回去先把他伤治好,再完好无损地送到龙泉宫府上,你看如何?”

花齐嫣摇摇头道:“韩叔父误会了,这秦反贼和我们龙泉宫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龙泉宫也不理这江湖俗事,吴师弟虽是我爹爹的弟子,但主要身份还是朝廷的人,他现在受伤成了这样,梅公子、他爹爹吴参议,还有闽浙赣三省兵马提督柳御史,必会让龙泉宫把秦反贼带回金陵细细审问清楚,好有个交代。”

韩璧麟还想说什么,却被杨翊羽拦住,杨翊羽看看这个“吴齐樾”,微笑道:“我们也是受梅公子所托,和朝廷的目的是一致的,既然吴公子是代表着梅公子和朝廷,我们二人就不便再过问了。”

杨翊羽看了韩璧麟一眼,两人朝花齐嫣微微一笑,挥挥手,然后转身飘然迈步,拐过山角消失不见。

花齐嫣看他们走得这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别样的洒脱风范,不由暗暗佩服,她得意地看向秦渡厄,道:“喂,秦大反贼,我帮你把他俩骗走了,你现在快把你的同伙带走吧。”

秦渡厄坐地上冷冷笑道:“东南白道的人才是不是死绝了?杨翊羽若能配武德兼备、存神索至这八个字,老子从今往后天天不吃荤改吃斋。老子敢打赌,那两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就在附近看着你,随时能跳出来。”

花齐嫣看了看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微晒道:“你们黑道人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杨伯父和韩叔叔在白道之中也算侠名远播,我看他们风度翩翩,做事潇洒飘逸,倒有点和我爹爹有些像呢。”

秦渡厄坐地上闭目调息内伤,冷笑道:“小姑娘你还小,江湖上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多去了,就拿你爹来说,自诩“浩气照中天,正剑挂东南”,但其实心胸……有多少浩然之气,谁能知道。”

花齐嫣听他评价自己爹爹,以为要说什么心胸狭隘之类的话,刚想开口骂他,见他改口,哼一声不再理他,却走到梁栋身前,俯身摸他鼻息,这一摸又吓了一跳,只觉得左鼻息热、右鼻息凉,一冷一热气体从鼻息里出来后,又凝化成水顺着人中往下滴落。

花齐嫣看着梁栋面色忽青忽赤,整个身体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叹了口气道:“小淫贼,我要走了,你虽然救过我几次,我也救了你一回,咱俩互不相欠。”

秦渡厄闭着眼睛,嘴里喃喃道:“要走快走,这小子多管闲事,死了也是白死。小姑娘你又不是嫁给他了,难道还要管他一辈子不成?”

花齐嫣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一跺脚又折回来,也不理睬秦渡厄,把梁栋小心翼翼背到自己身上,弯着腰,慢慢向山下走去。

秦渡厄哈哈大笑,突然朝林子一角扬声道:“出来吧!杨翊羽、韩璧麟,在林子里鬼鬼祟祟的,我看你们是武德欠悖、蠢损缩之,藏头缩尾的功夫东南排第二,其他人不敢排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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