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
偌大的一个“馋”字,出现在黑衣人里面的衣服上面。
他不解释。
只是假装有点走热,从而随意解开了外衣。
要么真是一个嘴馋的人,要么对美丽国以外的世界充满饥渴。
要么,他故意不解释,享受我们的多样性理解。
“你小心一点。”大佬爹提供了第三种解释,也就是我作为一个姑娘,黑衣人极有可能看上我了。
只是肉体而已。
他要是真看上我了,那他就麻烦了。
结果没想到,黑衣人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
“为什么,你会对自己的性别不满呢?这难道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我没有不满,这其实也算是我自己的选择,算了,讲不清楚。”我不想对一个还不熟的人谈论我的烦恼。
“你回避,就是不满。”他绕道右边,再到左边。
大佬爹就在我的右边和左边,格挡住他的靠近。
“好吧,我回答你一次,那就是我不想做女生,可以了吗?”我立定,把大佬爹推开,他却坚持不动。
“那么,我可以请教一下,为什么吗?”黑衣人倒是自顾往前,没有停下脚步。
大佬爹看向我,那眼神里面仿佛在说,他也有兴趣知道。
好像确实没跟他细聊过。
如果说因为想跟他做兄弟,那么会让他嘚瑟。
如果说因为主任心腹洪福,以及魅王都是男性,那么有点过于功利。
我看了看周围,反而担心鲸姐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好在太空中暂时没有老鹰的身影,也就让我胆子大了一些。
“因为强迫。”我跟上去说道,并且重点解释了一番,“因为之前鲸姐强迫我假扮女生这件事,让我非常不舒服。”
“哈,我猜猜看,肯定是刚才看见那坟墓,让你怒中火烧?你家鲸姐对你估计没有半点喜爱,却用你来祭奠他人,是我,也不舒服。”
“乱说。鲸姐,明明很喜欢我。”我低下头这个动作,有点出面自己的内心。
“仅此而已?”黑衣人趁机靠近我,让后面的大佬爹没有缝隙可以插入进来。
“哎呀,我们换个话题,我不想谈论这件事情。”我加快步伐。
天快黑了。
我们决定天黑之前要赶到海边。
“对了,「那东西」是什么?鲸姐曾经无数次跟我说过,希望我早一点有,你们人类就有,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
“「那东西」?”黑衣人看来没听说过。
“「那东西」就是,精神开拓的方法,或能力,或功利,或技巧,或手段,或机会,或材料,或我也不知道的一切……”
“刚才,我们谈论的东西,好像正是「那东西」。”黑衣人指了指前面。
我们回到了引擎轨道车。
按照他所说,我们需要往前面走一段,然后下车,换路线继续走。
“你不可能不会,你一直和作家两个,偷偷摸摸在精神世界畅游,你肯定知道。”我坐下来。
在悬崖的时候,我们已经烤干了所有衣服,此时我换了一身崭新的女仆装,我决定在离开美丽国之前,一直穿女仆。
“等等,他来。”大佬爹指定要黑衣人开动引擎。
“锤子剪刀布。”黑衣人反驳道。
“来吧。”我不想耗费太多时间,主要是不想陷入大佬爹故意制造的矛盾装置。
“咦?你和他一边。”大佬爹拼死一搏。
“你来不来?他不来算了,我们两个划。”我举起拳头,“预备……”
“等等!”大佬爹扔下大包小包,扁起嘴,“锤子剪刀布,没有我,它不完整。”
“锤子剪刀布!”我赢了。
“锤子剪刀布。”大佬爹胜一拳。
“三打二胜。”黑衣人说。
“切,你说了算?”大佬爹不愿意了。
“我认为他有理,毕竟刚才没有说好。”我插话道。
“你又帮他讲话。”大佬爹缩回下巴看我。
“除非你怕输?”我奚落他一句。
“谁怕谁啊?”大佬爹继续抬起手。
“锤子剪刀布。”
“锤子剪刀布。”
大佬爹落败。
真好。
可以继续和黑衣人谈论「那东西」。
我们坐到了引擎轨道车的边缘处,把脚放到外面,犹如坐在河边一样。
轨道车动起来,就有了风。
“你不愿意分享,是吗?”我看向夕阳,还剩下一点点外轮廓。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不过也不怪你,这么长时间,我也一直在努力弄清楚,只不过,一无所获。”黑衣人眉头有一点皱了。
“你不知道?”我大音量诉说着我对他的不信任。
“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如果我都能知道,那么大城市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他忘了音量会让大佬爹听见。
一把匕首扔到我们中间。
大佬爹对我使了使眼神,然后说道:“他敢还手,我弄死他。”
“可是,我在鲸落湾服务人类的时候,他们都可以入侵我的精神?”
“那他们有没有戴戒指呢?是不是只有主任才有戒指?那玩意,要经过主任允许,才能去体验。”黑衣人提示道。
“那就是说,其实只有少数人,可以拥有「那东西」?”
“对头。只有少数人,可以随心所欲拥有自由、丰富、饱满的精神,进进出出,随心所欲。”
“你刚才说「那东西」就是我们谈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口气有点着急。
“我们先回到开头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想做女生?因为你鲸姐强迫你,在不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假扮了女生?”
“嗯哼。”
“问题就在这里,你并不知道,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钟意还是不钟意,你偏向还是不偏向,做一个女生?”
“啊哦。”
“你根本一无所知,只是对你鲸姐强加给你的东西,做出某种反应。”
“呀嘿。”
“哪怕到如今,也是如此。”
“啊哈。”
“你对强迫带来的体验,产生应激,做出总结,从而反应,然后持续,最终转换为选择,你看看,这中间,「那东西」不见了。”
我们经过一个小水塘,他从荷包里面掏出小石子,扔向小水塘,激起波浪。
“「那东西」,没有名字?”我一直盯着波浪。
“没有,你知道,未知的精神世界,一直是我们的禁忌,天大的禁忌。”他把另一个小石子交给我。
“错过了。”可是小池塘已经远去,我不可能扔到那里。
“没有。”他看着我,认为我就是他一直苦苦寻觅的对象。
我急忙躲开眼睛:“所以,你认为,我们可以去美丽国以外的地方,寻找「那东西」?”
“拿回……属于你……自己……真正的……意愿。”他这句话,很明显为了取悦我,才郑重其事说出来。
“那东西……”
“我认为在美丽国,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可惜生命有限。”他立即转为松弛,双手后撑,目送落日下山。
“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打断道。
“大佬爹,前面一公里,差不多就可以了。”黑衣人偏着头喊道。
大佬爹停下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头发:“我警告你,大佬爹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可以喊,那就是她,明白?”
“哎哟,我的妈老爷,你能不能温柔点?还这么暴力,一点长进都没有。”
“匕首呢,匕首呢?”大佬爹过来摸。
我压在手下,知道他只是假装喊一喊,然后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示意他坐下来。
还剩一公里,不妨坐下,让轨道车自行滑动。
美丽国的大好风光,我怕是,看不了几天了。
天。
还没走遍呐。
这才去过几个地方?
说走就走,仅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念,会不会太过分了?
短短一公里。
我心里五味陈杂,他们两个倒是非常安静。
“碍于你面子,否则我早就收拾他一顿了。”大佬爹偏过头。
“碍于你面子,不然我们早就是好兄弟了。”黑衣人偏过头。
我想,在美丽国以外,也能看到太阳吧。
那么这样说来,喜欢黄昏的鲸姐……
她的突然消失,会不会是故意引诱我离开,去寻找她呢。
算是吧。
这样,让我离开的因素,又增加了一点。
马车离轨道不到十米远。
可是当我们清理掉遮盖物,并把打包小包扔上去,试图启动时,发现没有马。
糟糕。
对一辆马车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却忘了一干净。
我们仨,几乎一齐,把眼睛看向了引擎轨道车。
然后再一起,摇了摇头。
不是否定可行性,而是大家都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机器。
根本不会安装。
尽管它们都是四个轮子。
大佬爹伸出手,变换锤子剪刀布的动作。
那不可能。
人怎么可能做牛马?
且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发现你们俩才滑稽,他那么大块头,却只有那么一小包,你那么小不点,却那么一大包。啧啧啧。”黑衣人坐在中间说道。
因为他也有姓李,那个包裹大小,介乎我们大包小包之间。
大包是黑色,小包是白色,他的是彩色。
“你什么意思?这是阿烈送给我的礼物,衣服虽然不多,但是心意放在哪里,够你这个单身狗,消化一阵子。”大佬爹紧紧抱住小包。
“但是我发现,尽管我是大包,好像衣服还是不够穿。”我去摸黑衣人的衣服,面料还不错。
“还,还不够吗?”大佬爹额头冒着冷汗。
“她之前也这样?”黑衣人打开我手。
“那倒不是,非常满足。”大佬爹小声回应。
“滚娘家家,都是这个样子。”黑衣人开始耳语。
“哎呀,你们俩不要讲悄悄话,刚才那个……单身狗……什么意思?”我看见远处有一条鬣狗出没。
鬣狗从不会单独行动。
我从教科书上背过。
“单身狗嘛,你说,是不是从来没有姑娘,送过你礼物?”大佬爹揪住黑衣人耳朵,把凑过去询问道。
“放开!我稀罕跟你说?切。”黑衣人站起来,观察外面。
再不走,我们估计要在这里过夜了。
如果一味想让马车前行,那么这代表思维固化,作为三个离开大城市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嘲弄。
“把马车安装到轨道车上去。”黑衣人把思维倒了过来。
“也对,轨道的起点,其实就是离开美丽国的一个出口。”我想起来那个作为网开一面的地方。
“我看看地图,”大佬爹借助熹微的光线翻看道,“那边是东边,一个很大的出海口。”
“你为什么打算乘坐马车,往这个方向走?”我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东南方向。
“鲸落港,才有船。”黑衣人把打包扔给我。
“也是哦,如果我们到达海边,可是没有船,怎么离开呢?”大佬爹把小包扔给黑衣人。
“先到了再说,实在不行,回大城市一趟,也不是不可以。”我走向轨道车。
“不可以,不行,不能回去,我怕再也出不来了。”黑衣人很抗拒的样子,返回到马车,开始和大佬爹一起拆分。
“为什么?”我跟上去。
“你忘了你为什么可以离开?”他抬起头来问我。
“因为魅王说,美丽国会进行全方位的翻新和改进。”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事情。
“还有呢,这里呢?”他指了指太阳穴。
“打开。对所有人,逐渐打开。你也看到了,那些半人和原子人,也开始有了精神。”我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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