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对了。如果我们回到大城市,你能非常自信告诉我,你不会受到影响?千千万万的人,有着千千万万的精神。”
原来如此。
恋地情结的白色盒子,在眼前闪过。
我打开的嘴巴,没有再吐出一句话。
从而不再打扰他们拆掉马车,还在旁边帮忙做了搬送的工作。
把马车车厢安装到轨道车上的目的很简单,担心中途遇到其他财狼野兽,或者某个人掉下去,也不得而知,毕竟天色渐晚。
钉子是个好东西。
在大佬爹神奇高效的工作下,天黑前,终于圆满完成了装修工作。
一座殷勤轨道车上面的马车厢,就这样柔和在了一起。
如果能这样一直送我们离开,我还挺愿意的呢。
“大佬爹,你辛苦了,来的时候,和刚才,都是你在操控,现在我和他来,你休息一下。”我示意黑衣人到另一边。
一上一下。
人力手工引擎轨道车。
开始启动!
大佬爹喝水。
大佬爹发呆。
大佬爹躺平。
大佬爹用手敲嘴巴打哇哇发出怪音。
大佬爹看着我们。
大佬爹坐起来。
大佬爹啃苹果。
大佬爹侧身躺地用手捂住耳朵。
我力量比之前小了不少,刚刚适应,并找到了和黑衣人配合的点,发现还挺好玩,于是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正是这一声音,让大佬爹破防了。
他噌的一下,弹地而起。
“不准弄了,不准弄了,你们停下,不准弄了。”
“不弄了?那怎么走呢?”我没放慢速度。
“那我怎么办?”他圆嘟嘟的脸,下巴却成了方形。
“是不是声音太大?那我们慢点,你先休息,到时候你接班,我们才能休息,否则的话,怎么办?”我打了个哈欠。
黑衣人示意我,可以做到端点,然后当做跷跷板,下落后,仅仅双脚一蹬,就可以不断上下。
真有趣。
但是这一举动,完全激怒了大佬爹。
他站起来,总算找到个理由:“那玩意,一个人,足够了,不需要两个人,浪费体力。”
“你过来。”我指了指左边。
大佬爹来到我左边。
“你停下。”我指了指右边。
黑衣人来到我右边。
“这样吧,我们也不锤子剪刀布了,就是轮流来,我先来,然后我们一起坐在这里,聊聊天,怎么样?”我边压边说。
大佬爹把头偏向一边。
黑衣人倒是点了点头。
机器挡住了他们,我还算是会选地方。
这样的话,我们的马车厢,又白搭了。
因为我环顾四周,所以黑衣人很快发现了。
“你们看啊,我鼓捣那马车,鼓捣了三个月,结果一点用没有,但无所谓,我对马车的维修技术,突飞猛进。哈哈。”他说道。
“还不是白搭?”我和大佬爹异口同声。
“白搭?那倒不会,你可能刚刚成为一个人,还不太习惯,所谓人生,就是在浪费中,悄无声息完成。”黑衣人说道。
“这不可能是大城市的座右铭。”我立即回应。
“大城市,以疯狂加班作为骄傲,你完全是子虚乌有。”大佬爹跟着我反驳。
“这不是我的口头禅,这是作家的口头禅,正是这一句话,让我遇见了他,从而再遇见了你们。”黑衣人往后靠,倒在他的包裹上。
“作家没有跟你一样的打算?离开这个不那么喜欢的地方?”我看向黑衣人。
“我说过了,难道还要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是不喜欢,我是太喜欢,以至于非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懂了吗?”
“你好好说话!信不信我……”大佬爹歪斜身体指过去。
“喂喂喂,动不动就威胁,仗着自己块头大,这算不算好好说话呢?”黑衣人打断道。
言之有理,无法反驳。
“你叫什么名字?跟了我们大半天,连名字都不说,好意思?”大佬爹说出了跟我一样的疑惑。
“那我到底可不可以喊你大佬爹?”黑衣人也歪斜着身体,“大佬爹,总不会是你的名字吧?”
“别扯开话题,我问你呢,不是你问我!你管我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名字,可以了吧!”大佬爹用拳头敲了敲木板。
“名字,多么无足轻重的东西。相比于它,我更喜欢看看你们两个的性格。”黑衣人露出一脸坏笑,不知所图。
两手撑地,一会儿仰头看我。
身体倾倒,一会儿睥睨看他。
“阿烈。”我念了一遍自己名字。
“败火啊,还不够,啧啧啧,还要烈,火烈,热烈,强烈,富有激情。”黑衣人立马解释一番。
“浪漫,在大城市的时候,洪福说我是浪漫主义。”我看着他,希望他继续分析。
“浪漫?激情?差不多。你认为呢?”他用食指敲到木板。
“浪漫的反义词是什么?”
“淳朴。”
“激情呢?”
“冷漠。”
“你看,还是有差别。那我知道了,我淳朴又冷漠,这才是我。我死也要回来看看,够淳朴吧?但是哪怕是鲸落湾都毁灭了,也无所谓,够冷漠。”
“嗯,落差。”黑衣人调整好姿态,“这是你的关键词。所以呢,仅仅从名字看人,容易落一个刻板印象。”
“我呢?”大佬爹加入进来。
“你刚才说我什么?单身狗?呵呵,你也是狗,忠诚的狗,忠犬,应该说的就是大块头你了。”黑衣人并不担心激怒对方。
“人跟人不能保持忠诚,那还有什么?”大佬爹摇摇头,带着鄙视的表情。
“诶!说对一半,人呐,当然要忠诚,不过是对事,而不是对人。比如,我们离开美丽国……这件事。”黑衣人挠了挠脖子的痒痒。
“你是说你这个人,信不过,对吗?”我落井下石。
“这就是人,最好玩的地方。”黑衣人跪起来,身体前倾,“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至今不太懂。”
“但是你烧毁了大城市。”我发起责难。
“别那么说,就几个建筑而已。”
“可不是一般的建筑。”
“我认为,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会生不如死。”
“哎,不过跟你其实也没有关系,人家魅王也正有此打算。”
“那倒不一定,没有火,柴可烧不起来。”
“闪电就可以啊。”
“但是有雨。”
“还有火山呢。”
“百年一遇。”
“你不会真以为,大城市有今天这番模样,是你的功劳?”
“我不想这样说,但事实如此。”
“我是落差,大佬爹是忠犬,你是什么?你是抢戏。”我总结陈词。
“谢谢。”他回到了包裹之中。
大佬爹已经慢慢歪倒下去。
什么睡不着觉,都是骗人的。
黑衣人顺便背对我,侧翻过身,把头埋进了包裹里面。
都休息一下吧,我可以。
我没有再喊醒他们,直到终点。
时间应该刚刚来到半夜。
我独自靠在门边,望着明月十分钟。
然后进来戳醒了他们。
“是兄弟,就一起去尿尿。”
大佬爹话音刚落,然后发现我,瞬间捂住嘴巴,完全清醒过来。
“一起就一起,我帮你们站岗。”我开始背上自己大包,“走啊,等什么?”
于是他们俩一人背一个包裹,走下了轨道车。
轮番的哈欠,让我的困意都增添了不少。
倒是没有人要去小便了。
歘!
我们同时回头。
一个火把砸向了马车厢,燃烧起来。
还好我们已经走了大概五十米远。
只见四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靠过去检查里面的情况。
我看了看衣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要穿黑衣服。
为了逃避这里的追捕。
歘!
一个火把从我们头上飞过,同时照亮了我们。
拔刀的声音。
命令的声音。
口哨的声音。
马蹄的声音。
马蹄……
“我说什么来着?不会这么容易。”黑衣人叹了叹气。
“马,马马马,找马,跑!”没时间说闲话,我大喊一声。
如果说路途中,我还保留着百分之一的犹豫,是否非要离开此地不可,那么面对追捕,可能完全把我推向了另一边。
当美丽国拥有了崭新的一套规矩后,我们不得不对这一套崭新的、变化的、更为复杂的、充满争执的规矩,作出回应。
黑衣人是对的。
我们不一定能离开。
除非我们自己想。
我们仨,不断捡起地上的火把,然后不断往不同的方向扔,看看到底哪个方向有马。
很快就在远处的树下,发现了几匹。
“趴下!”黑衣人边说边从包里面掏东西。
只见他把三个罐子,分别往后面三个方向的追兵扔去。
轰!
罐子落地就成了炸弹,火焰阻挡了大家的去路。
但是最后一个,手滑,掉在了身旁。
还好,无人受伤。
我们解开了马。
三匹。
一人一个。
“走啊,你愣着干嘛?”我发现黑衣人没动。
“那个,你的锦囊。”黑衣人指了指火焰旁的锦囊,一脸难为情。
锦囊其实已经在火中,只不过尚未燃烧。
火,烈火,从四周,即将包围过去。
我下了马。
“阿烈,别去。”大佬爹呼喊道。
我必须去。
那是鲸姐的礼物。
那是人类全部的秘密。
大佬爹和黑衣人,同样下马,跟随而来。
火焰刚刚绕到锦囊,等于打开了锦囊。
我们仨踮起脚尖探出头,看了个明明白白:
A 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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