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LIE……
我几乎用锤子敲打钉子,让这个图案强行留在了脑门上。
一直跑啊,一直跑。
我把大包抱在胸前,实在是太疲惫,就睡了过去。
没有梦。
没有打扰。
没有方向。
只是逃离。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逐渐失去了记忆。
……
如果这样的状态下苏醒,往往只需要一些较小的变化即可。
因为转身平躺,地上的小石子,自然硌到了后背,于是我就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声音。
太舒服了,并不想睁开眼睛,但是陌生和好奇,还是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双脚在火焰后面走动,然后走下,一饮而尽。
我把后背的小石子抹掉,打了一个唤醒耳膜的哈欠,看了看天。
幽兰。
那应该是大半夜差不多过去了。
如果我没有在任何建筑或牢笼里面,等于我们已经脱离了危险。
“跑啊,使劲跑,直到跑不动为止。”
这是昨晚对马耳朵吩咐的命令。
不仅如此,我还把包里面的果子掏出来,往它们嘴巴里面塞。
所以才有了此时此刻,能够平平安安的原因。
三匹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分别低着头,也在休息。
我把身体打开,强迫它们投入到现实里面中来,然后揉揉眼睛,把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黑衣人同样用侧躺的方式,看着我,那眼睛已经清晰锐利,看来比我先醒过来。
我坐起来。
然后就看见了我和他之间的那个符号:
A LIE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然,我还让大块头确定了一番,就是这个东西。”黑衣人起身,拿了点树枝,去添加柴火。
从未见过这个符号。
一个符号,还能代表人类全部的秘密吗?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大佬爹在火焰那边,一边吃水果,一边摇摇头,看来他们之间已经简单讨论过,都对此一无所知。
“首先,我认为,这不是字。”黑衣人走过来,“尽管我们大城市也有一些禁用字,但是这从各方面来看,就不像字。”
“字?”我走到另一边,反过来看,更奇怪了。
“它看上去是某种符号,你看,第一个和第二个之间还有空格,后面三个就没有,也许,这是一个线索。”黑衣人指了指说道。
“什么线索?”
“嗯,藏宝图。那种秘密宝藏之类的东西,极有可能。但是……”黑衣人瞅了瞅我,似乎要我去怂恿他说出口。
“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是藏宝图,却又在你身上,这说不过去嘛,完全没道理,你跟宝藏,能有什么关系?”黑衣人伸了个懒腰道。
“不是藏宝图,鲸姐说,”我迟疑了片刻,决定暂且不透露,“跟人类有关,我成为人过后,才能解开它。”
“那你解开没有呢?什么意思?三岁小孩的游戏?还是虚晃一枪?我看啊,根本毫无用处,只是拿来勾引你鼓励你而已。”
“如果这样,那么应该上面空无一物才对,要是空白的话,我倒是认同。”我用右手食指不断能在左手手掌上重复那个图案。
“要不你先吃点东西,洗个脸,不然我怕直接进入话题,你又还没击退起床气……”黑衣人指了指旁边不远处。
那个小山坡,有小溪流路过。
大佬爹没有加入话题,把苹果核扔掉,然后两手枕到后脑,躺下去,看着天。
我还以为他累了。
结果发现那美丽国的地图,还剩下巴掌大一点在身边,全然是无用的残片。
我们迷失在了美丽国。
“我想洗个澡。”
一句话,让他们两个同时看过来,且同时站起来。
但是并没有开口。
可能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点莽撞。
大佬爹闻了闻自己身上。
黑衣人抓了抓自己头发。
“当我离开美丽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洗个舒舒服服的澡。”
大佬爹开始背过身去抽泣。
黑衣人朝我勾了勾手,索性自己走过来:
“他刚才哭过一遍了,害怕打扰你,一直捂着嘴。他平时也这样吗?”
“我想,可能,蚊子咬痛他了。”我知道目前的处境跟大佬爹的期待,天壤之别。
“还没到四月份呢,哪来的蚊子?”黑衣人假装看看周围,“我以为姑娘可能是麻烦,哪里知道,一个大块头……”
“够了,我去洗把脸,”我走了几步再立定转身,“还有,我锦囊烧掉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黑衣人听毕,急忙活动下巴,眼睛看向别处,走到火焰边,躺下,拿出陶笛,开始吹靡靡之音。
啊……
我尖叫一声。
发现我的嗓音现在可以轻易做到这件事。
“那个,如果我遇到危险,我就这么大喊,没问题吧?当然,你们也可以,我一定来救你们。”说完我就离开了。
时不时回头。
我发现,如果我不在他们身边,大佬爹和黑衣人仿佛没有太多要说的话。
一个想留,一个要走。
天平的两端。
我在中间,或者说,在中间偏向黑衣人一点的地方。
面前的水,小溪还算不上,应该叫做山涧。
先饮了一口,十分凉爽清甜。
经过黑夜的沉睡,甚至还有一点冰冰的体验。
洗手,搓脸。
舒爽,凉快。
这一下,哈欠和懒腰,一起袭来。
但是到一半的时候,我停住了。
因为山涧另一边的那棵树上,仿佛出现了什么让我意外的东西。
啊……
我叫了。
没有刚才那么大声,但是足以把他们两个吸引到我身边来。
原地不动。
一直到他们来后,我们仨才一起,走向那棵大树。
不需要开口解释,他们大概也知道了,我为什么让他们来。
那树上刻有一个图案,跟A很像,只不过右边那个斜划线,有点模糊了。
可惜,只有A。
大佬爹拔出刀。
黑衣人翻了个白眼,认为多此一举,但是依然配合从腰后取出一个弩。
两个人把我夹在中间,环视了整整一周。
“符号。”我摸了摸树上的痕迹,“故意留下的符号。”
“嗯,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大佬爹说。
“我怎么没闻到?”黑衣人放下弩,“要不你教教我?哪个鼻子可以闻到?”说完他可以嗅嗅鼻子。
“搞不好周围全部是敌人,已经包围了我们,或者我们不小心进入了某些野兽的领地。嗯,肯定是这样。”大佬爹抬头检查树上。
“起码这个尖尖头,在上面。”黑衣人走过来,摸了摸A。
我看了看山涧。
黑衣人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猜测,提前说出口:“那简单,我们证明一下,去找下一个饮水点,走。”
“大佬爹?”我开口说道,“我们昨晚,跑了多远?”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近。”大佬爹慢慢收起刀。
“大概有多远,方向往哪边?”我捡起石头,往树上砸,试图模仿那痕迹,但是效果不佳。
“我们坐引擎轨道车回到东边,结果东边有人追捕,然后我们骑上马,应该往南边来了,毕竟北边是大城市。”
“我睡了多久?我是指,在地上,躺了多久?”我换成我腰间的匕首,这下对了,刻痕差不多。
“大概四柱香。”大佬爹回应道。
“我两柱,他两柱。”黑夜人趁机加入,“那瞌睡香,全给你了。”
难怪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又有一个问题涌上心头。
“那么,你为什么不和我梦中相见?”我很好奇,自从我成为人之后,无论梦境和精神,都遭到了更少的入侵。
“因为你是人。”黑衣人故意只说一半。
“因为,我是人?所以,你们不能随便入侵我的梦?”我把后一半补充道。
“大块头,你没有跟她说过?”黑衣人没有收到回响,自顾笑了笑。
大佬爹蹲下从山涧喝水。
“你想想看,当你是原子人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人类入侵你,你甚至连自己的同类,都不可以随意侵入?”黑衣人绕着我说。
“那是规矩。”我搪塞道。
“规矩?哦哦哦,好吧,规矩。那我告诉你,那不是规矩,那是你的命,原子人,天生低人一等,就像擦鼻涕的纸。”
一把水,浇到了黑衣人脸上。
大佬爹认为这个比喻有点过分。
但是我倒是很喜欢。
黑衣人一句话,很清楚表达了原子人跟人类的关系。
“好,我知道,我注意一点。”黑衣人继续,“我们边走边说,看看前面还有没有小溪。”他向前走去。
我试图去拉大佬爹。
结果他直接跟我擦肩而过。
也许吧。
我们目前,不能跟之前一样,如此亲昵了。
“这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发现,或者叫做小小的推测,如果我们都是同等身份的话,很难入侵对方的梦境和精神。”
“你是说,心腹和洪福,福报摇篮的模范生,还有还有,魅王,就可以随心所欲到处玩?”我说完抬头看,担心他们在监督我。
“所以,你们想,大城市的民众,遭到噩梦入侵,还能是谁,在搞鬼?”黑衣人同样抬头看,但是他不害怕。
“但是你也可以。”
“我不是马上可以,你知道我在那里找到作家,花了多少时间吗?一年,整整一年。我一直认为,我孤苦伶仃呢。”
“我打断一下。”大佬爹凑过来小声道,“他们真不会监督我们吗?”他也抬头看。
“这个我确认过,隔远了就很难。再说,你们想,如果他们可以控制一切,那么怎么还会出现半人呢?是吧?”
“反过来说,半人,也可能是故意培育放出来的嘛。”大佬爹反驳道。
“总之,我认为,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有,这也是我要离开的原因之一,但凡在这里,在美丽国,无论城内城外,难免逃不过。从这个角度来看,大块头,你是对的。”黑衣人拐了个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侵入原子的梦境和精神了?”我跟上去。
“规矩,你又忘了规矩了。要申请,要审批,要走程序,哪里是你想进入就进入呢?至于我嘛,其实更像个难民。”
“你发誓,你没有骗我。”我站定。
“你看着我。”他回过身,“大概这样,有时可以,有时不可以。”
我和他对视。
三秒过去了。
五秒过去了。
七秒过去了。
“好了好了,别看了,快走。”大佬爹把手伸进来,上下挥舞。
看来这次没运气,他没有侵入我精神。
“我想起来了,刚成为人,好像有一股强大的保护罩,一半来说,要接到特别地方接受二次培训,哈哈,又是灌输些规矩。”
“这就是我不得不跟鲸姐分离的原因。”我自言自语。
黑衣人停下来。
有一个A。
这个比刚才那个要清晰。
旁边是一条更大的小溪。
看来这个符号是某种水源的特殊标记。
但是附近并没有人。
大佬爹也只是把手摸到了刀把上。
“无论我们走了多远,这里跟鲸落湾,都没有半毛钱关系。”黑衣人带着疑惑说道。
“我说了,是鲸姐。”
“她不是鲸落湾的人。”黑衣人脱口而出。
马蹄声渐起,打断了我们的纷争。
这下子,我们不得不先躲藏起来。
但是马蹄声并没有接近我们,而是朝着篝火而去。
然后又远离。
因为我好奇。
更可能因为我依然思念鲸姐。
我循着声音,开始往后面跑,完全没有咨询他们的意见。
黑衣人提醒大佬爹不要喊,于是两人只能跟着我跑。
“不要走。”我心里面呼喊。
鲸姐肯定是回来看我。
我还在。
我有好多话要和她说。
关键是,我已经是一个人类了。
一个和她一样的女生。
我这么跑,不断跑,只要有路,就使劲跑。
直到面前出现一片草原。
两个小鹿因为打架,让自己的鹿角交织在一起。
一只老虎在旁边,虎视眈眈。
砰!
一个东西撞击在老虎声旁,然后老虎往小鹿的方向移动了几寸。
砰!
又是一发,仿佛在鼓励老虎早点动手。
一个人,从树上缓慢降落。
我很难说,那是跳跃,或者飞翔,因为速度很慢,好像有什么拖着他一样,才来到了地面。
砰!
他射杀了其中一头小鹿。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武器。
然后老虎看见小鹿倒下,反而望而却步,开始嗷嗷叫出声,想吓退对方。
男子一头黄毛,开始把手,对向老虎。
老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想错过眼前的美食,于是面部开始扭曲。
有一个男子,黑发,从另一个棵树上飞下来。
不费吹灰之力,刚好落到黄毛的身边,然后压住了他的手。
不仅如此,他主动上前,去解开打结的鹿角,实在是太费力了。
我把匕首扔了过去。
黑发男子没回头,砍断一部分后,活着的小鹿跑开,然后他还挥了挥手。
黄毛倒是一直看着我,那手,开始举起来,对向我。
黑发男子对老虎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小鹿,让它叼走。
老虎听懂了命令,等对方后退几步后,迅捷完成了使命。
“谢谢,居然还带了匕首。”黑发男子才回过身,对他同伴表示感谢。
但是……
大佬爹和黑衣男,在同一时间,来到了我身后。
黑发男子第二次把黄发男子的手压下去,并且在背后按了按什么东西,顿时,那臃肿的身体,变单薄了些。
我发现他们身上好像穿了盔甲,但不确定,毕竟在他们眼里,我们也许跟小鹿,没有区别。
“谢谢。”黑发男子把匕首扔还给我。
这个动作尤其重要,基本上缓解了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
刚才那个马蹄声,也来了,是一个田字脸平头男子。
然后是一个光头,自顾吃着烤串,没把我们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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