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饼子,妈妈不多时便发现了,只说是我偷嘴吃,打了我一顿。原本我们也出不得门,近几日妈妈看管越发的严了,便没机会再翻墙去隔壁。”
“你可知道隔壁家有几个人,几男几女?平日做什么营生?”
“不知道,平日只看到过两个男人。”
“地窖里的人是男是女?”
“是个男的,听说话好像年纪也不大,应该也是个小孩。”
“小癞子又是哪个?”
少女往那东司房押着的几个小孩那里一指,一个番子就把一个留着鼻涕,冻得缩手缩脚的小男孩拖了过来,刘引一看果然那孩子头上斑斑驳驳生了几个癞疮。
刘引却不让他往这边近身,反而过去将那男孩带开几步远,在远处问了那小男孩一阵话,又让赵广招了几个番子来问,都是刚才冲进拐子家去过的人。
问了一会儿,刘引回来向朱由检说:
“殿下,看起来这女子所说的柴棚等各处方位和物件似是都没错。”
“那就是说她所说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
刘引明显踌躇了一下才回道:“真不真的却不好说。”
朱由检背起手来沉吟了一下:
“这里有这么多做公的在此,她都敢跑出来喊冤,看起来确实像是情急之下才做出来的举动。而且这人先前一直对着车里叫大人,想必应该不知道我们几个的身份。不过她既然这么叫,那应该也知道冲撞官府车驾不是小事。如此拼命冲到车驾前,说的却是与自己家不相干的事,我觉得不像是假的。你们觉得呢?”说着看向刘文炳和巩永固。
“我等今日会到此地来抓拐子王来儿,那是刘百户从李六子口中问得了消息之后才定下来的事情。若是一两个时辰之前,我们自己也不知会来此处。所以这个女孩子总不会提前知道这事情。若以我说,她多半是看到有这么多做公的在此,才临时起意向我们喊的冤。
眼下从这一层上来说,我觉得她说的是多半是真,只是如此一来,那隔壁人家说不得就有人命案子了。”看起来刘文炳是相信真有人命关天的事。”
巩永固却摇摇头说:“淇筠这话虽是不错,但这女孩子虽然看着年幼,我们却不知其根底,便是那隔壁人家,也是同样不知,是以单凭她这几句话,却不好说是不是真的会出人命案子。”
刘引冷眼看这几个少年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他此时急着想去城外查抄拐子的另一处窝点,不太想继续在此处节外生枝,于是便开口道:
“殿下,或许这女子并未说谎。但是有些事情,在她眼中是人命关天,实际上却不一定。或许隔壁家只是在惩罚下人或童仆。有些人家管教下人比较刻薄,打一顿关上几日,或是饿上几天饭,这是常有的事。弄死谁或者饿死谁,或许也不过是主人家一句气话,只是偶尔被这几个孩子听到,便以为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若是如此,那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须知那拐子城外的窝点尚未抄获,若是在此地耽搁得久了,只怕会被他走脱了去。”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拐子虽未拿获,可此处也说是人命关天啊,若无结果,岂能就此一走了之。”
刘引看了看说话的刘文炳和巩永固,叹了口气说:
“想知道也容易,一问便知。”
当下让赵广叫来了保正,就是刚才给锦衣卫认门的那人。
“这王来儿家隔壁是什么人家?住有几个人?做什么营生?”
“那家住的是个贩皮货的,同着一个伙计。”
“有女眷和小孩么?”
那保正歪着头想了一想道
“这家人常锁了门外出,一年总要出门五六次,每次或一二月,或两三月,并非日日在家。最近两三月,倒是不怎么见他们出门。偶尔见他们吃喝多是在外采买,未曾见过有女眷小孩,也未见过有使唤的下人。”
刘引嘿嘿了一声:
“那就是说多了一个人出来。”
他领着那保正向前几步,指着那间杨树冒头的院子问道:
“你可确定你说的是这一家?”
保正看了一看点点头说:
“确是这家,不会有错。”
“那好,你跟我的人去这家看看,看是不是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出来。若真是多了个小孩,那便问清楚是什么人,为何要把人关起来。”
保正点头答应,刘引叫过赵广交待几句,赵广便将手下分作三队,一队再去那拐子家里,一队跟着保正去隔壁家。剩下几人,留在原地看着婆子和几个小孩。
朱由检他们几个也不回车上去了,朱由检已经跨上了雪花骢,他倒是觉得这大明的社会形态,刘引说的那种情况可能性很大,那喊冤的女孩子所说,虽然听着吓人,可到底怎么回事谁又知道呢。要真是虚惊一场,那他就准备回王府去了,毕竟自己也出来了这么半天,也是时候回去了。
刘文炳和巩永固先前在车上呆得久了,此时同样也不上车。二人背着手踱着步,就看着保正领人去那家问话能问个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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