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掌柜的认识这位知府大人?”周晋东问道。

少汝突然笑了,“我倒是有办法了。不但可以让邓光硕自动请辞,还能挽回仁信和的客人。”少汝连忙叫来秉淳,写了拜帖,交给他,嘱咐道:“立刻送去知府衙门,交给知府大人。”然后就对周晋东道:“周掌柜,我要去给知府大人挑选见面礼,不如您随我同去?替我参详参详,拿拿主意。”

孟少汝带着匆忙中挑选的礼物到了知府衙门,他的拜帖已经送到知府手中,门口的守卫已经接了师爷的嘱咐带少汝进内堂等待接见。

刑禹舟年方二十五岁,十八岁时考中进士出仕为官,起初在京中留任,只不过是户部的一个闲散小官。到了二十岁,父亲刑光毅替儿子疏通让他出任江苏嘉定县知县,三年后任满回京。由于治理有方得到吏部嘉奖,留在吏部一年。这一年徽州知府出缺,刑禹舟奉命出任,才到了徽州不久,他就已经熟悉了当地的名门望族以及乡绅商贾的情况。接到孟少汝的拜帖时,他倒也是有点意外。但此人毕竟是和自家连着亲,不能不见。

刑禹舟从十八岁开始就很少在家里待着,所以和盛家的来往并不密切,但他知道父亲现任山西布政司,倒是和盛家来往甚密。宥钦成亲的时候,刑光毅让他回家出席,所以他和盛家的人才有了接触,让他记忆比较深刻的便是盛家的六少爷盛宥锡,和秦宗禝倒是也有一面之缘。更何况秦家的票号也颇有名望,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怠慢,所以当少汝走进来的那刻,刑禹舟还是十分客气地响迎。

“知府大人!”少汝见面就深深地作揖,“草民孟少汝,拜见知府大人。”

“孟爷多礼了。”刑禹舟立刻双手扶住了少汝的双臂,“请坐请坐!”两人入座后刑禹舟便道:“孟爷就算不亲自来,我也打算过府相见呢。毕竟咱们和别人不同,连着亲呢。”

少汝连忙摆手道:“大人真是抬举了,我哪儿敢跟大人攀亲戚呢?那是我们东家和大人连着亲呢。今儿个我来也是替我东家来拜见大人的。”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双手奉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这么客气?”刑禹舟打开一看,是一块“竹报平安”的青玉玉牌,玉牌设计简洁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有年头了,再仔细看看玉牌背后的落款,写着“子刚”两个字。“这是......”

“这是前朝有名的玉匠陆子刚所制的竹报平安玉牌。”少汝笑道:“大人离家任职,一切都要以平安为主啊。”

出自前明陆子刚手的玉牌,其价值不言而喻。刑禹舟是读书人,为官多年虽然也沾染了不少官场的不好习气,但至少还保留着读书人的一些爱好,其中玉石就是他的最爱,所以少汝这份礼十分合他的心意。“多谢孟爷了。”

见刑禹舟收了礼,少汝心里便踏实起来。“其实今日冒昧拜访,也是事出有因,希望大人能看在盛老爷的面子上帮一下忙。”

“哦?是吗?”其实刑禹舟心里也有数,但他也故作困惑,“孟爷请说,如果能办到本官一定尽力而为。”

第二日,知府大人设宴,徽州的商贾们都陆续达到永江楼,带来了一件件厚礼。等到大伙儿陆续坐定后,同桌的客人开始交流对这位新知府的看法。

这时候刑禹舟到了,他一进来各桌的客人都纷纷站起来向他作揖行礼。刑禹舟来到头桌,头桌上安排的都是徽州最有名望的巨商,他们通常都能代表全体徽商。刑禹舟看到头桌上唯一空出来的一个座位,于是转头问师爷,“怎么?孟爷还没到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孟少汝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好意思,刑大人,票号有事请耽误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刑禹舟亲自相迎,与少汝携手入座,两人显的很熟络。

在场的商人都有些奇怪,这位年轻的商人是什么人?似乎没怎么见过。由于少汝深居简出,很少以仁信和徽州分号掌柜的身份出面,所以很少人认识他,只有少数的几位仁信和的客户才认识他,于是他们就开始介绍起少汝来。

同样受邀前来的大成号东家金爷这才知道少汝的真实身份,想到之前他同自己的一些谈话,不由地啧啧称赞这个年轻人的韬光养晦。一时间孟少汝的名字瞬间就为所有徽州商人所知。看着他和刑禹舟之间亲和的关系,大家也纷纷猜测他们之间的交情。

筵席散了之后,商人们各自离去,但是门口却站着刑禹舟安排的衙役,他们按照刚才送过来的礼单,将礼物一件件退回给送礼人。大伙儿看到刑禹舟亲自送少汝出来,而且少汝来的时候并未带礼物来,走的时候也是空身而去。大家更加肯定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刑禹舟宴请百商,与孟少汝亲和示人,这都成为商界热议的话题。筵席过后两天,少汝才着手办邓光硕的事情。

邓光硕闲散在家多日,终于等到少汝来办这件事,不过似乎他没有了起初的傲慢,心里多了几分顾忌。到了仁信和,邓光硕就进大掌柜房里去,那里只有少汝和周晋东两人。

“邓先生。请坐。”少汝谦和地说道:“我回来后琐事缠身所以直到今天才来办你的事情。”

“反正我也忙着,今日也正好得空。”邓光硕坐下来后说道:“孟爷是吧?最近几天你的名声都已经众人皆知了。”

“是吗?”少汝笑了笑道:“都说我什么呢?不是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吧?”

邓光硕“哼”了一声道:“孟爷明知故问嘛。自从知府大人摆宴之后,大家都知道孟爷和知府大人交情非浅,哪儿敢说您什么坏话呢。”

少汝打开了面前的一本帐簿后说道:“言归正传吧。这本帐簿记录了你这半年来办理的客户陆续流失的详细情况。之前你负责的十多户大客户,在这半年内陆续转走,只剩下不到六七户。同时这些客人又同时在泰日升开户,这些客人从仁信和转到泰日升,都是由您游说的,我想这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既然孟爷已经知道其中原委,那又何必问我?”邓光硕道:“我在仁信和也做的不顺心,正想转投英主,但我和仁信和的契约还有三年,若孟爷觉得不妥那就辞退我,赔偿我毁约金,我走便是。”

周晋东不禁指责道:“你做了对不起东家的事情,还有脸提毁约金的事?”

“你们要辞退我,也行啊。”邓光硕指着门口道:“那就请掌柜的对所有人说出我的罪行,这样你们也就不必赔偿我毁约金了。但相隔半年多你们才发现,仁信和的储户们还怎么相信你们啊?恐怕会越弄越糟吧。”邓光硕有恃无恐地笑道:“我看你们也拿我没辙。”

“他们拿你没辙,那么我呢?”突然内堂的门开了,刑禹舟背着手出现在大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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