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因为不愿意受包办婚姻支配,被家族逐出,只要到了这个房子。为了生计,她把楼上两个房间租了出去。然后租客就被迫让她有了我。”

房东的语气相当平静。

“而且,她不知道我是哪个租客的种。”

明夜的感受……就是一个正常女性听到这些该有的感受。

但同时,她没那么怕了。

就算是凶宅,也情有可原。

“后来那两个租客走了。妈很傻,为了面子,她没报警。但她也真是个好人,居然没弄死我,还把我当个正常孩子养。

“为了让我们俩活命,妈继续把房子租出去——当然,被禽兽住过后,两个房间都脱胎换骨地装修了。接下来的男租客都挺正常。直到我十五岁。

“当时妈不在家——后来想想,应该是他故意让妈去帮他拿快递的——他刚压到我身上,我就砸了手边一个花瓶,想干死他。可他突然不见了。

“晚上,我发现那个花瓶居然复原了,里面还插了一朵干花。

“我和妈觉得很奇怪,但并没有害怕——毕竟变异的花可比禽兽好对付得多。

“过了几年,又一个租客把我抵在墙角。然后他也不见了。瓶子里又莫名多出一朵干花。我们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明夜也明白了。

她数了数边柜上的干花——

现在有十三枝。

“下一朵干花出现的时候,我和妈都看到了。直觉让我们去找租客。女租客说什么也没发生,男租客……他不见了。房间也空着,甚至没有被住过的痕迹。租赁合同,还有一切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

“但女租客为什么说什么都没发生呢?”

“因为她忘记了。所有人,除了妈和我,还有你,她们都会忘记一切。”

“为什么?”

“不知道。妈和我就这样看着干花一枝一枝变多,男房客偶尔不见几个,也就习以为常了。

“为了让世上少些像妈这样的妈,少些像我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我们租出去的房间一直是一个给女租客,一个给男租客。

“说话说得我好累。你现在听懂了吗?”

“可是……那两个人,敲我门的,和把我引到仓库的……我为什么还记得他们?”

“你也是真没长心,对男人一点儿怀疑都没有。我记得是成年后的某个春天,母亲突然和我说她好累,想歇歇。她说,别的姑娘在这儿遇到那些禽兽,都会被抹去记忆,只有咱俩还记得。她说,好像只有我能从她手里接过这项重任……

“第二天,母亲不见了。不见得和那些男的一样。作为一个活人,她留下唯一东西就是我。边柜上还凭空出现了一个花瓶,里面有枝粉色的花,鲜的。然后我就成了这里的房东。

“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

“你想让我接替你吗。”

“是的。我越来越明白母亲说的累是什么了。我也很累。幸好,在最累的时候,你来了。你是作家,对吧?这样也不会耽误你……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晨星。”

“您好,我是新来的租客。”

朝暮敲响了出租屋的门。

“叫什么?”

“朝暮。”

“门没关,直接进来。”

她推开大门,抬手把行李提进去。

一个略有些昏暗的欧式大厅,绿色的天鹅绒墙面、绿色壁画,还有身穿绿色小香风的年轻女房东。

以及边柜上的一瓶干花、一枝粉色鲜花、一枝紫色鲜花。

她数了数,干花大概有十七枝。

“你叫……朝暮,对吧?”

房东问。

“是的。”

朝暮……

晨星,明夜,朝暮……

房东顿时产生了一种直觉,很奇怪的直接。

于是她破天荒地向租客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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