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镇。

整个镇子都在沉睡,偶有夜虫的低鸣。待方蕤走后,韩海便熄了烛火,跃上屋顶,没走几步,就到了隔了两间宅子的霍良家。

霍良的院子不大,比韩海的小的多,但因着没有孩子,也够霍良与妻子居住。这会子,院子如镇子上多数人家一样,安静的沉睡着。

韩海下到霍良院子时,并未刻意放慢脚步,自然惊醒了一向浅眠的霍良,不多时,就瞧着霍良衣衫整齐的从屋内出来。韩海正奇怪为何霍良收拾的这般齐整,霍良用手指了指屋内,示意韩海去外头说,韩海无奈,只得又带着霍良回了自家院子。

点燃烛火时,韩海才得了空询问霍良:“怎的,今日没睡?”

“歇是歇着了,只今日瞧见飞奴飞了好几遭,方才方大娘院子又那般吵闹,门卫胡娘子的声音那般大……故而就没睡,只靠在炕上。”霍良挠了挠头,手里还攥着一柄大刀。

“你这会子与我去安河的院子看看,咱们还得找几个人。”韩海听着霍良的话,明白也是方才方蕤院子的声响过于大了。

“今夜在另一条巷子,有几个兄弟巡查,我过去叫上几个。”霍良想到今夜负责巡查的人,“今夜王山、张正、张全都在,我喊他们一同去。”

两人商议完,也是未走大门,而是上了墙头,韩海并未随着霍良一同去找人,只提了一把环首刀,径自去了早前安河的院子。

安河的院子,在镇子上的位置颇佳,左手边是各式铺面,右手边是菜市,原本定这所宅子是因着方蕤私心想给惠夏一个好的居所,以后若是安河不在山庄,也好在自家前院开个铺面,即便是所挣不多,但也能够日常所需。只这好意,仅惠夏领了,安河因着去了一趟方蕤老家之后,就觉得瞧不上方蕤,自然限制了惠夏再与方蕤一处……

这会子,韩海拎着刀跃上墙头,并未进去,而是靠在屋檐拐角,晚间乍一看上去,竟是半分瞧不见韩海在上面。刚才在自己院子里方蕤提议过来时,韩海之所以拒绝,一则因着方蕤方松柏的关系要避嫌;二则,方蕤虽则性情泼辣会些拳脚,可总归惠夏才生产,还得有人看顾;三则,是怕真的若在安河家地窖发现些甚,方蕤会因着惠夏而心生不忍。万一出现一些突发状况,到时候根本来不及应对,故而在方蕤离开后,韩海才来寻了霍良。

虽则这人平日瞧着五大三粗,但实则心中有主意,故而,往山上领挑夫也是由霍良带头,这么多年下来,也算得上韩海身边的得力干将。相较于韩城韩定,霍良的定性更强,有主见且心思缜密,若非年龄大些,去山庄拜了师父也是好的。

只韩海还瞧着安河的院子神游,就瞧见霍良带了人赶来,待大家越过墙头稳稳落在院子时,韩海也从屋檐下来,与几人说了部署。

“张全守在门口,其余的随我到地窖。”韩海瞧着几人,张全武功高些,守在门口最为合适,若有事也能顾忌到身后的人。

张全得了令,守着,霍良打开地窖的木盖,轻轻的将火把往下试探了下,确认火苗还着着,这才慢慢的下了地窖。虽则初一下来,瞧着这是个普通的地窖,可仔细再看就发现了端倪。

普通的地窖,都是窖口小,内里大,类似罐子,有的人家勤快些,到山边寻些石头将地窖箍了,在里面放个木架子分门别类。可多数人不会木工,也不愿花这个银钱,地窖只是将内里稍微夯实一些,平日放些耐储存的东西。

可安河家这个地窖,地面非但用青石铺了,在下面甚至还掏了很长一条暗道,只这暗道不过能容纳一个人弯腰前行,至于通向哪里,却看不出来。张全拿着火把在那条暗道试了,火把依旧燃的很旺,这才顺着下来的梯子上去。

“韩爷,这条道不知通向何处,但里面能进人,仅一人能通过的宽度,只是不知通往何处,贸然进去,怕有埋伏。”张全拿着火把出来,将内里情况给韩海交代了。

地窖里透上来的气息是新鲜的,韩海凑到地窖口,也知晓张全的意思,却还是朝着里面瞧了几眼。随即退后,瞧着霍良将地窖的盖子盖上。

“里面没有任何可以查到来历的东西,除非顺着地窖下的通道走到那头,可不知晓对面具体的状况,贸然过去,怕有意外,还是先不要去了。待到天亮去查也可以。”霍良看着韩海,直接道。

韩海瞧着地窖的位置,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甚,只是在夜晚,并看不清韩海脸上的肃杀,张正抱了柴火将地窖的盖子掩上,张全则站在韩海一侧。

“今夜张全与张正在这处守着,无论何人都不允许接近此处。”说罢,拍了拍张全的肩膀,带着霍良离开了这宅院。

“韩爷,咱们这是?”霍良鲜少看见韩海如此,这会子也是心里没有底,但也是能猜想到韩海心中的愤怒。

这宅子,虽说是山庄的产业,可竟是不知地底下竟是别有洞天,虽则并不知晓这通道具体的由来,可总归是疏忽了。

“去安远那处瞧瞧。”韩海并未解释为甚,只是直觉告诉自己,要去安远那处。

安远与安河是年岁相当的师兄弟,前后脚下山,成亲,只不过安远的孩子如今已过了一岁,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哥儿,安远不当值的时候,多在家中陪伴妻儿,去年因着腿受了伤,不适宜上山,这才一直住在山下,山庄给买了院子,一并修葺,送了牲畜。因着安远在山庄时善于机关术,下山之后也多住在镇子外围,韩伯甚至还给安远又盖了一间茅屋,方便安远做些木工活,好挣些钱财。

安远也常带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孩儿到镇子里给韩海和方蕤瞧,一来二去,比前些年在山上还要过得快活些。韩海为何看了地窖的通道就要去寻安远,连本人也不知晓,似乎是有甚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霍良知晓韩海此刻心情定是不好,也未曾言语,只是安静的跟着。镇子不大,不多时,就瞧见了安远的宅院。一间二进宅院,如同这镇子上所有自山上下来的弟子一般,只因着安远下山前曾数次在韩海面前提及想要一院安静的院落,韩海才特意挑了这处。

“韩爷,咱们这是?”霍良和韩海在安远的宅子外面,站了半晌。

“进去吧。”说话的间隙,韩海跃上墙头,再到院中。

周遭很安静,俩人进来的瞬间,连虫鸣都停滞了一下,韩海提着手里的环首刀有些犹豫,只是还未曾想好接下来要如何,就见安远似乎只着了中衣,提着手中的长戟出来。

“阁下深夜前来,是有何事?”安远夜视的能力差些,这会子单看身形并看不出来对面的人是谁。

“是我。”韩海出声的同时,对面的安远则笑了,将手中的长戟斜着拿在手中,“韩伯,您这会子来,是有何要事。”

韩海刻意忽略安远的话,只是回了句,“来寻你问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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