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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由于内心的紧张,三人前一晚睡得并不算好。不过,他们还是打起精神,坐上了前往苍白总部大楼的车。按照计划,安德烈将伪装成一位克伦-图蒙官员——这位官员就是CBIR的间谍,他得到消息后先行“失踪”,将身份让给了安德烈——与岸本雄一就有关事项进行商讨,期间趁机在第五层搜寻情报。艾米莉娅和索菲娅则会装成随从,将武器用「空」的能力藏起,在第二层随时准备接应。
此刻,他们正站在苍白总部面前。这是一栋庄严而又前卫的建筑,通体呈纯白色的螺旋结构,从高空看去,正好就是苍白议会的徽标“苍白花”,乍一看却俨然就是一个先进科技公司的总部,与它周围的其它公司总部别无二致。“莱顿那混蛋原来就在这里上班,看我哪天不把他揪出来。”艾米莉娅轻声道。
三人于是走进大楼。一楼大厅光线明亮,但依旧隐约透露出灰暗。安德烈走到咨询台前,递给咨询员事先准备好的名片,用不久前学会的克伦-图蒙语说:“克伦-图蒙财政部,莫兰德·费尔琴科。我曾于两天前要求与岸本董事长面见,请代为我确认。”即使进行了面部伪装,他依旧感到有些不自在。
咨询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人。两人戴着口罩,让她看的不太真切。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了电话。数分钟后,她放下电话。“岸本董事长此刻正忙,无法与您立刻面见。不过,他请您到五楼会客室稍坐片刻,他随后会与您见面。
安德烈点点头,转身与两姐妹向着电梯走去。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陪着笑脸拦住他们:“费尔琴科先生,您走错了。前往五楼只能走楼梯,我马上为您开楼梯间的门。”
三人便沿着楼梯向上前进,不过中途,到第二层时,两姐妹如预料之中那样,被以随从不得入内为由,拦了下来。安德烈只好自己向上。
终于,他到了五楼。
五楼十分昏暗,楼道光线也相当微弱。工作人员领他到会客室坐下,赔笑称岸本董事长还有一小时过来,就走了。安德烈听说还有一个小时,心下便算好时间,等到工作人员彻底消失,悄悄溜走,开始在五楼搜寻起来。
他首先找到了门上标有“档案室”的房间。尽管它上了锁,但借助「熵」的力量,他没费什么力气便熔断了锁链,进入档案室中翻找起来。
档案室里资料浩如烟海,为提高效率,他索性跳过了所有封皮上没有提到“苍白议会”的资料——这些明显是用来应付所谓“公司事务”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花费了二十多分钟翻看剩余的资料,而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些陈年旧事,像是苍白议会的建立、苍白议会的目标,等等。看完它们之后,情报一点没有,他对苍白议会的憎恶倒是只多不少。他叹息一声,将最后一本资料放回原处。
·忽然,他灵光一闪,这令他几乎要痛骂自己。白痴,这么重要的情报肯定在岸本的办公室里啊!安德烈气恼于自己的愚蠢,连忙走出档案室,很快又找到岸本雄一的“办公室”,故技重施,得以进入。
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吃惊不小。他原以为的办公室只是一间摆了书架、书桌和沙发的小房间。但实际上,他面前的“办公室”,除了上述三样东西以外,还有一些其它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物:几台巨大的实验仪器,包括质谱仪和X射线衍射仪在内;地图、天文望远镜等地理仪器;游戏机和跑步机这些似乎与办公一点关系没有的娱乐装置。这些东西的存在属实超过了安德烈的预期。这个混蛋生活还挺充实,安德烈不禁想。
但安德烈毕竟是一位有责任感的调查员,他并没有在眼前的景象中震撼太久,而是立刻开始了自己的搜查工作。很快,几乎不费力气地,他便在岸本雄一的办公桌右侧的一个上锁抽屉里,找的了一本上书“关于在主大陆散布「熵增」的计划若干”的册子。他按捺住喜悦,翻开它,准备用记录仪进行拍摄。
结果,就在此时,一声不和谐的嘎吱声传来。门开了。安德烈反应很快,立刻蜷身,藏到了办公桌后,同时暗自积蓄,做好施放异能的准备。
来者却没有再进来,而是忽然开口,用的是联邦语——安德烈从没感觉联邦语这么陌生。
“不用躲了,CBIR的崽种,你在哪儿我看得清清楚楚。恭喜你找到了苍白议会的‘最高机密’,要不要我叫点人来给你开个庆功宴?”
安德烈没有动。尽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与位置都已经暴露,他却注意到这个人暂且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于是强行镇静下来,翻开册子,想着至少把情报先传回去,却骇然发现册子上空无一物。
他被耍了。
他顿时感到一股愤怒,一股懊悔,和一股些微的恐惧。但他无暇顾及自己的情感,尽量以最小动作幅度拿起终端,向两姐妹发送摩斯电码——“我已被发现,立刻将武器传送给我!”
“‘我已被发现,立刻将武器传送给我’——哈,有趣。没事,我等着看你怎么拿你的武器。我不着急。”来者说完,竟然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
可恶!安德烈思索再三,只能掏出奎宁给他的蓝色按钮按下。老旧的指示灯亮起,提示奎宁已收到求救。看来,接下来暂且只能先靠自己了。他做好准备,预备拿到武器就开始反击。但过了良久,他却迟迟没有拿到自己的武器。糟了,不妙!成为调查研究员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好了,CBIR调查员,出来吧,你的两个伙伴已经被盯上了,应该都已经被抓住了哦。赶紧出来,说不定我心情好还会给你个「议员」当,反正我这也确实有点缺人。”来者言语中已带有了一丝冰冷的笑意,站起身,走过来。
就现在!安德烈忽然爆发,直接以最大功率催动「权柄」,掀起沉重的办公桌砸向来者,然后有些狼狈地夺门而逃。可是,无论他怎么在楼道里奔驰,他都惊恐地发现,自己行进的路一直在重复,最后又回到了办公室里。而来者——一个面容冷峻,头发整齐,看上去四十多的白衣男子,依然站在那里,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打量着四处逃窜的安德烈,而他的办公桌早已倒在一旁,支离破碎。安德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重新审视并思索起自己现在的情况,便明白了一切。
“幻觉、空白档案,都是「光」的蜃景......我早该想到的,岸本雄一。
岸本耸耸肩。“这是我的办公室,我加点障眼法保护一下不过分吧?倒是你,CBIR的杂种,来得好啊。‘联邦调查员未经许可私闯科技公司总部’......我正愁没有借口向奎宁发难呢。”
安德烈想到了一件事,这令他忽地又失去了几分镇静:“艾米莉娅,索菲娅,你把她们怎么了?!”
岸本笑了笑。“那两个安瑟罗珀斯家的小姑娘?没怎么,她们现在应该正在我的房间里沉睡吧。她们长得那么乖巧可爱,又那么优秀,我怎么会害她们?只不过想让她们都当我的妻子罢了。”
“妻子?呵......少拿这个形容纯洁爱情的词掩饰你的淫欲。我警告你,你如果真敢对她们出手,我就算被「熵」反噬致死,也一定要杀了你。”
听到“反噬”一词,岸本的眼光警惕了几分。“阿玛莱拉,原来当年那个暴走者果然是你。”
“怎么,是又如何?怕了?”安德烈道,神色中多出了一些狰狞。
岸本报以轻蔑的笑容。
安德烈怒不可遏。他眼前的一切又渐渐模糊起来,昏黑的感觉再次冲击起他的头颅,他的左眼也开始闪烁起红光。看到他这样,岸本雄一尽管内心不屑,还是谨慎起来控制着「权柄」,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他很明白,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尽管心机很少、很幼稚,战斗经验也不算丰富,异能等级也不比他高,但毕竟是「熵」的认可者,还能短暂发挥出大部分「熵」王座本源的力量,自己要想对付他,并不是非常轻松。
安德烈沉默着,身边的波动愈发剧烈。岸本失去耐心,首先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几道光芒飞射而出,同时自身向左位移。安德烈侧身闪避,光芒便消散在了波动中,反手对着岸本的位置就挥出一拳。岸本催动「权柄」,顿时,数个光幻影便将安德烈重重包围,他自身则利用「光」的力量隐遁,游走着,等待着进攻的时机。
但安德烈没有给他机会。他以离奇的精准度,瞄准岸本隐遁的位置轰出一拳,剧烈的混乱能量将他本体打得现了形,幻影也随之破碎。岸本吃了一惊,才注意到安德烈的左眼已完全变为血红色。他思索片刻,便又故技重施,隐遁起来——这次提高了异能的强度——准备寻找破绽,或是让安德烈自耗而亡。
可是,安德烈身体侧冲,又一次以巨大的混乱撕碎了岸本的隐身。他怎么找到我的?岸本有些诧异。但他毕竟战斗经验丰富,没有多想,而是注意到安德烈不稳的身形,于是左手凝聚异能,便挥出一道激光,直向安德烈的腹部。这次进攻起了效果,安德烈没来得及躲避,腹部被命中,顷刻血流不止,眼中的红光也微弱了几分。岸本见状,没有迟疑,又是一道光束挥出,这次却指向了安德烈的咽喉。安德烈抬起手臂抵挡,光束却直接击穿了他的手臂,击中了他的咽喉。他不禁向后踉跄。
“死吧。”眼见胜局已定,岸本轻蔑地挥出最后一道光束,依然指向安德烈的咽喉。尽管有「熵」能量的削弱,那一束光却依旧明亮。
眼看安德烈即将毙命,这是,岸本忽然觉得脑中空空荡荡,眼前的事物也变得虚幻起来。他只看到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又迟钝,他的光束也几乎停滞不前。不过仅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清醒。然而,他面前多出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笑声顿时混合着怒火爆发了。
此人个子不高,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灰白的头发蓬松地缠绕在头顶,正是联邦议长,加西亚·奎宁。“好好好,奎宁,你也来了是吧,我还正愁没借口治你你就自己送上门来,好好好......”岸本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奎宁却并未理会他,伸手抱起安德烈。然后,岸本脑中又一空,等他回过神来,两人早已消失。他又急忙打电话确认两姐妹的情况,却得知二人也消失不见。
“可恶!!奎宁!!啊啊啊啊啊啊!!!”
......
安德烈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与上一次不同,这次他不但感到了疲乏,还感到了腹部、手臂与咽喉的剧痛。在他身边,奎宁议长正注视着他。他不禁脸上发烧,羞愧的心情疯狂涌上心头。
“议长,对不起......任务......失......失败了......”
议长摇头。“其实并没有。两位安瑟罗珀斯小姐已经给我传递了一些相当不错的情报。”
“什么?啊?”
“千真万确。如果说你们的疏忽是太轻率的行动以及不成熟的伪装,那么他们的疏忽就是大意的准备。”议长道,“他们给两姐妹注射的麻醉剂中忘了加入「权柄」抑制剂,结果她们的「权柄」的新陈代谢很快就代谢掉了麻醉剂,她们便有机会利用自己的「权柄」逃出来搜集情报。这些就是成果。”
“但我并没有感知到她们,也没有收到她们传送的武器。“
“为避免被发现,她们只能如此,不要怪罪她们。而且她们猜到,既然你在五楼没能成功,那么情报只能在别处,于是她们便没有立刻来到五楼,而是在四楼的会议室搜查,就发现了这些情报。在发现情报之后,她们便立刻赶往五楼,我在赶来的同时就碰到了同样在上楼的两人。后来我也问过她们为什么不先救你,她们说她们相信你能支持到她们赶来。”
“......可我也很担心她们。因此我又陷入了暴走。”
“不行。”议长的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安德烈,我必须严正警告你,不要再依赖这个危险的能力。你应当靠磨炼自己的战斗技巧来追求提升,而不是总想着一味和别人拼命。你知道吗,她们在你昏迷的时候可流泪过不止一回:艾米莉娅好几次给我哭诉她有多后悔没有先来救你;索菲娅一直沉默着抽泣,我能感到她的愧疚。你倘若真的关心她们,将她们视作朋友,就要学会保护自己,体谅他人。”
安德烈感到喉咙发紧。“可我并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我的暴走也只是不想再经历失去挚友的悲剧。”
“那你就宁愿让你的挚友经受失去你的悲剧?”议长几乎是有些气愤地反问,“如果伊琳在地下知道你现在这么对自己,她又会怎么想?”
安德烈说不出话。听到这个名字,他失去了一切反驳的勇气。
“好了,自己注意,多学、多练、多思考。”议长留下这句话就从房间里离开了,留下安德烈一个人思索。不久,当他康复些许之后,他便向两姐妹道了歉,安慰她们。
......
可是在他们身后,联邦与克伦-图蒙之间的阴云,却是愈发地浓重了。他们还不知道,这次事件将会成为一根导火索,点燃一场持续近一年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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