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相机看了好久。
“小林,我错了,我现在认为这一切都和那个传说有关了。”
“一台相机能把你的想法改变?有趣。”
到了警局,三人下车。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小林率先发言:“这次调访中,钟炜同学的态度与先前笔录大相径庭,可能已涉及传说,另外——他一直时不时盯着我的笔记本,疑似想销毁记录,嫌疑十分之大。”
“你的笔记本呢?”
“放在组长车上,因为太厚不适合拿着发言,我就抄录了些关键信息进行发言。”
在组员们进行一番发言后,符建和举起了那个破碎的相机:“组员们,截至目前,我们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并且,我也许知道这个传说的起源了。”
他摁了相机上的一个按钮,只有他严肃地看着眼前的空白。
“怎么,你们看不见吗?”
“确实……”
“那你们一个一个自己过来摁吧。”
匪夷所思的画面——一群警员轮流对着眼前破碎的相机瞠目结舌。
“看你还敢跟我们争第一!”
“喂(指了指地上的人),他好像……死了……”
“不是吧——喂(踢了踢躺地的人),你不是很能装吗……现在又要装死吗!我告诉你,在这种荒郊野外死了可是没人收尸的!”
“你别说了……我……(呕吐声)”
“反正他出事跟咱们没关系,赶紧走。”
触目惊心的画面再搭配这几句话,警员们无不感到愤怒。
“他们难道没有人性吗!”
“我要曝光,这一定是起恶性校园欺凌事件!”
“而且这个相机的角度——是那个被害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吗?”
组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符建和招呼小林去拿笔记本记录。
等小林回到会议室,各个人的情绪都稍稍平复了些,他打开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惊讶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
“这里,有字。”
“笔记本有字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是我的字,而且……”小林将笔记本搬到符建和面前。笔记本上赫然有着淡黄色的字迹——"the Name is关闲泽."
“关闲泽?是谁?”
“我想我们要再去一次东州一中了。”小林沉着脸说道。他有预感:这个关闲泽一定与东州一中与传说有关。
“小林,你自己带人去吧,我有点问题要思考。其余人,散会!”符建和下令道。
会议室逐渐空旷,但符建和的脑海却愈发不空旷,太多疑点——笔录、钟炜、照片、广播、相机、笔记本、关闲泽。
还有,为什么那些线索要用英文书写,肉眼可见那些英文并不美观。有一些大小写还错得可笑。
“大小写?”
符建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把那些他认为异常的大小写字母列了出来。
“K,,这个t应该是强调N的,就不算。K,这是什么意思?”
费尽心思他猜不出这三个字母代表着什么。
时间流逝,时近黄昏,大约下午五点,符建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他接到小林的电话,电话对面小林的声音传来:“我猜的没错,关闲泽是几年前的一个高一学生,因为一些意外辍学了。”
“组长,你清楚意外是什么对吧。”
“……我知道。”
“那就好。你还在警局吗?等一下我回去跟你详细说说。”
“好。”
符建和放下手里的手机,看向会议室桌上属于小林的那部手机熄灭。
“百密一疏。”
他如约等了,即使对方并不是小林,他愿意等,他知道只要看到那个人疑团会解开。
“警官,我进来喽。”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进。”
符建和看到他预料中的身影——钟炜。
“咦?警官,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意外呢?”
“当然不意外,你见到我的时候也一样不意外呢。”符建和招呼他到桌边坐,“我该称呼你什么呢?钟炜?还是关闲泽。”
钟炜自信的神情一怔,缓缓说道:“什么意思?”
“本身你的态度变化就很奇怪,再加上那个无人拨通的电话,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符建和拿出了那部属于小林的手机,“这部手机被小林随身携带进过那个厕所,你认得它,你也听见我和他讲话,模仿他声音的频率欺骗我自然不是难事。”
“附身这种桥段虽然已经老掉牙,但是在如今21世纪也不好猜到;不过你选择附身的时间和对象还真是不巧,让我儿子赌输了二十块,我才能把怀疑放在你身上。”
“只是,你亲自出面,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他面前的钟炜释怀地一笑,说:“警官好眼力,既然如此,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那个传说,那你知道那些所谓‘罪人’的身份吗?”
“请说。”
“就是他们。”钟炜指了指尚未收走的相机。
“所以,是当年造成意外的那些人?”
“是的。”钟炜说道,“当年我父母离异,没有人管我,我的死讯他们应该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刚死几个月后,我的本能带我回到这片土地,他们也在这里,他们敢做不敢当,于是我用了自己的办法处置他们。在我把他们审判后,我感到我的力量更强了,于是我选择以我的方式审判罪恶。一个人的罪恶是刻在灵魂里的,我看见便会引他们走入那个五号位厕所。只有在那里闲杂人才最少。”
“至于为什么突然要暴露自己——我时日不多了,但罪恶是除不尽的。与其让罪恶继续泛滥,不如公之于众,这样,我才能心安吧。”
“你为什么选了钟炜?”
“诡有诡的法则,于我而言,我只能与进入过五号位厕所的人有所交集。警官您自然也属于其中。而至于现在我所同频的……钟炜,他就是单纯好奇进去了,我需要介体与您直接交流,所以择人不如撞人咯。哪曾想现在的考试越来越神经我一点都不会,理科的我还能做,文科的便无能为力了。”
符建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恐怖传说的背后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可怜孩子罢了。
“那你离开后,这孩子会怎样?”
“不会怎样,我说过,我只是和他同频,不像其他诡附体,他清楚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还不怕事。”符建和感慨道,“还有,那个相机,还有我车上的广播,是什么原理?你操控了它们?”
“那台相机,是我放在现场的。里面的内容,我本意想曝光他们的行径,但在我死后第二天那里下了大雨,相机随雨水落下了山。不过好在我用的是街边九块九买的数码相机,我作为诡可以看见其中内容。但它已经坏了,虽然在我的作用下还能使用——正常人不得不通过通过我来观测其中特定的内容,也就一定是要亲自启动那台相机与我交互。至于你车上的广播就更好解释了——你认识符文奇吧。”
“怎样?”
“他和我打了个赌,本来只想让他给我二十块;不过在他紧张思考一阵后我知道了他与你有密切关系,我知道他一定能做到些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所以……”
“你不要那二十块,而是让他上我车做了些什么?”
“不。”
“那是怎样?”
“后半句对了,不过我还是要了那二十块。”
“……为什么?”
“我也是人,我当然喜欢钱。”说着,钟炜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我告诉了他这一切的真相,并让他走进五号位的厕所——我本意让他自行解决,但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理论派,我只好和他约定一个同频的时间段,我自己去做这一切。另外插一句,警官你的轿车已经快跑不动了,建议你找个时间换一辆。”
“我会的,谢谢提醒。”
“我的话应该说完了,警官。”钟炜站起身来,“这世界并不干净,但净土永远存在。我希望,至少在校园里,能有一寸净土留给孩子。”
“我会的。你真是成熟得不像个孩子。”
“毕竟如果我没死的话,现在已经二十四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留下的那些提示,是什么意思?”
钟炜看着满是好奇的符建和,又笑着说道:“警官不是猜到了吗?确实与大小写有关。那个笔记本呢?”
“在这里。”符建和将小林的笔记本递给他。小林这次出门也真的很急,什么都没带上。
他翻到有淡黄色字迹的那页,笑着对符建和说:“这是FeCl?溶液。Kid,Song,ema,Name,将首字母连起来,是KS,硫氰化钾,能和三价铁离子反应,自然能和FeCl?反应。警官,你知道反应后它的颜色吗?”
符建和回答不出——文科生的他自然不懂这些门道。
“是红色。在我们那个时代,它还被称作血红色。”
“有什么用意吗?”
“没什么,无非是,化学人的一个情结罢了。另外,也算是一种诡的耍帅吧。”他露出了少年人的清澈的笑,“至于警官,我没想到你没品出Song这个词,看来还是我太年轻了。”
“呃……”符建和略感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我观测了你的脑电波,也就是说,你思考时的所想我都知道,包括你在浴室从马桶里捡沐浴露的过程。”
“这就没必要说了!”
“警官,你还有想问的吗?”
“也许,没有了。”
“那我可以问你吗?”
“请说。”
“钟炜和他同桌到底什么关系?我感觉我同频的这几天她的眼神很奇怪。”
“这个……不方便透露。”
“胡说,就连你也不知道吧。”
“那这确实。”
“我果然还是不懂女孩子啊,不管过了多久都一样。”
“还有问题吗?”
“没有。我走了。”
“再见,关闲泽。”
钟炜的身影猛然停了一停,也许他也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符建和目送钟炜走在路上,分钟走到五十九的位置,忽然他一个人开始破口大骂。
“关闲泽!慧珂是我女朋友!你这家伙每次放学都一个人去吃饭,放了慧珂几天鸽子了,我得马上和她道歉!都是关闲泽你害的!”
“你可没说过一同频就得七天啊!”
符建和看着黄昏远去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频率闪烁了一瞬,天空中又多了一颗星星。
几天后,东州市掀起了一股打击校园欺凌的浪潮,其中,东州一中因为发现校园欺凌事件最少得了奖。
师生上下都很高兴,校长甚至破天荒地放了半天假。而促成这一切的他,肉体已经不知去向何方,但他的灵魂始终守护着这一方他所承认的净土。
“那个传说又灵验了。”
“怎么灵验的?最近没听说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据说校长也进了那个五号位厕所,所以才会放假的。”
“这话我可不爱听,谁说放假就一定要靠传说的?——明明是校长中了彩票。”
“哈哈哈……”
又过几个月,东州市第一医院,一个男婴诞生了。
“孩他爸,叫他什么好呢?”
“我去问了郎中,他说我们家劳碌命,小孩名里要有个‘闲’,还说咱这孩子,五行缺水。不如叫他,
‘闲泽’吧!”
“真是个好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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