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在腰间的香囊里翻了翻,拿出几粒种子,因为刚才在挖土,种子上都有一层泥土:“前几日,他们告诉我,可能是土壤的问题,所以我就去竹林里找土。”

桑离低下头,微微一愣。

随后,叹了口气,这可是四海八荒中最为神秘的种子,如果不种在神界,在这里哪怕是千万年,别说开花结果,连发芽都不可能。

想来,也是泽煌拿来糊弄孩子的。

“桑桑,以后不要种了。”桑离轻声道,声音有些沉闷。

“为什么,我不种了,娘亲就不会来了。”小团子十分难过,好一会儿又睁大眼睛,看着桑离:“你……可以做我娘亲吗?”

桑离愣了一下,好一会儿出声道,“桑桑,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谁取的?”

“浪荡子叔叔说我娘亲沉睡前取的。”

桑桑小小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僵,但桑离并未察觉到,只是出声道:“很好听的名字,看样子你娘亲对你极好。”

脚步渐行渐远,声音慢慢的不可闻。

而在一旁的结界中,泽煌靠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神情复杂难辨。

夜离,如果这就是你沉睡之前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

他封住了桑桑体内的神力,哪怕是桑离,也无法察觉到,这个孩子从降世起,其实就拥有上神之力。

“尊上,我已经将当初那些臣服于您的魔族身上的印记全都消除了,日后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曾经追随过您。”一直跟在泽煌身侧商曜悄然出现在身后,恭声道。

见泽煌并未出声,犹疑了一下,又道:“尊上,当初我们隐居在九幽,为了不让九重天独大于三界,您才接受那些魔族的臣服,这千年来我们都未曾回去过,亦没有插手魔域之事,如今又何必再费周折回去消除印记?”

他想了许久也不曾想明白,这才问出声来。

“当初我收回神力,才使得魔域大乱,晁然之死到底与我也有些干系,这样做不过是告诉牧尘,日后我不会再插手魔域之事,日后真正的魔域至尊也将无可争议。”泽煌摆了摆手,道:“鹤黥是否回了魔域?”

“没错,他虽然血脉并不纯净,但到底也是魔域之人,如今仙魔之争愈来愈激烈,多一个战斗力他们想必也是乐意的,漆河这些年一直守在若木之心和魔域交界之处,对这些事不曾过问。”

泽煌摇了摇头,道:“以后这些事就不用管了,若是我知道他会惹出这么多事来,当初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缘了,你下去吧。”

当年他隐居在魔域,若非鹤黥带回了昆仑墟的消息,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桑离还活着。只是那只小魔头竟然用他给的机缘骗了漆河多年,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商曜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泽煌朝后山的方向看了片刻,半晌没有出声。

明明千年沉睡只是封印了和夜离有关的记忆,可是为什么他发觉留恋桑离本身的一些记忆和感情,也同样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神魔大战是发生的事,桑离怎么会遗忘?

难道是澹墨,将属于桑离的记忆封印了?

泽煌神情凝重,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朝九重天而去。

九重天御花园,芳草萋萋,枝繁叶茂,百花齐放,天帝正坐在石椅上和墨言对弈,王母缓步走了过来,一旁候着的仙娥急忙行礼。

见王母神色有些不对,天帝摆了摆手,让墨言和一众仙娥退下去,脸上还带着浅笑:“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了?”

因着和上虞将话说开,天帝近来的心情倒是不错,对着王母也是难得的没有冷脸。

王母看了她一眼,沉吟道:“今日泽煌上神遣东深来传话……”

天帝面色一僵,收拾棋盘的手瞬间握紧,猛然起身,道:“什么话?”

王母被他紧绷的神色弄得一怔,道:“你这般着急做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让我通传三界,以后谁也不得再提起桑离上神觉醒前的事。”

天帝亦是微微一愣,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出声道:“你是说禁止再提起和夜离有关的事?这是为何?”

“我也猜不透,当年泽煌上神将桑离上神带回了昆仑墟,之后就没了桑离上神的消息,我猜可能是她在闭关凝聚灵力,所以这些年我屡上昆仑虚,都没有接见我。至于泽煌上神的法旨,我们照办就是,日后自然会知晓原因。不久后是菩提老祖的法会,你要我和上虞同往?”王母提起另一事,问道。

天帝点头,重新坐下,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上虞如今执掌无妄海,仙魔又有嫌隙,我觉得还是慎行为妙。虽然牧尘上神并没有真正统御魔域,可仙魔千年争端,血仇早就结下,九重天诸仙君对上虞必定是恭敬有余,爱戴不足。”

“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牧尘上神毕竟超脱三界,没有钱敢得罪上虞,怎么,乌暝还是不肯从大荒回来?”

“他执意如此,大荒乃是两君交战最为凶险之地,这些年泽亏了他守在哪里,魔域才难以惹出大的乱子来。当年我进攻魔域,本想让三界安危,却不想晁然宁愿以身战死,也不愿让九幽归于我统御之下,如今想来,的确是我一意孤行之错。”

王母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惆怅。

仙界和魔域斗了上万年,却不想竟是以这般结局收场。

如今仙魔再结冤仇,日后恐怕更难化解。

天帝摆了摆手,道:“随他去吧,他待在大荒,总比一天到晚都想往昆仑墟跑要好。”

王母顿了顿,眉一挑,转移了话题:“明日我再去一次昆仑墟。”

话落,便消失在御花园。

天帝沉默片刻,起身正准备将人招进来,抬眸看到不远处桃树下的灰衣人影,神情骤然僵住,眼底浮现出微不可见的惊恐来。

灰色长袍随风而动,神迹飘渺,一如当年,可如今他心底再也没了崇敬恭顺之心,只剩下恐惧和惶恐。

“见过上神。”天帝顿了顿,走上前对着那背影行了一礼,到底是统御三界数万载,心气早已非当年可比,总是慌乱,却也没有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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