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去年大旱,今年又闹蝗灾,大唐天子的“罪己诏”成了大唐子民这几日津津乐道的话题。
《地表》与历史中初唐的境遇不同,大唐天子的“罪己诏”也就大相径庭,它不反思君主的私德,不宽慰人民的苦难,更不祈求神明的恩赐。天灾就天灾嘛,又“死”不了人。这封“罪己诏”详述了中书省对经济变化之迟钝、应对措施之滞后,反思了救灾中落后的理念与方法,并提出对灾后地区的生态恢复与经济建设的相关方案。
只在文章最后象征性的提了一句,大唐天子将同文武官员一道,实行“逢五不食”的饮食生活习惯,既每逢日期是五的倍数则在当日不进食,以此节约粮食,赈济灾民。
对于这角度刁钻、立场新颖的“罪己诏”,npc的大儒们褒贬不一,有赞扬它务实的,有批评它跳脱的,一时间讨论度极高。
是啊,天灾与私德何干?又与神明何干?至于子民,人们照常劳作,照常生活,只是少了一日三餐,多了每天傍晚下工后用自杀抵消饥饿buff的普通人。
渐渐地人们发现,蝗虫来了,生活反倒变好了,平时的饮食也不过是吃糠咽菜,没什么好享受的。现在不种地了,搞点手工艺品赚钱,或是去作坊上工,挣得还比原来多了。钱多了可以建私塾、建祠堂、建庄园……就这样,游戏里大灾中的初唐开启了城市化与工业化的早期进程。
只用保证长身体的孩子别饿着,大人们不吃也罢。原本以胖为美的大唐在《地表》的长安城中充斥着或精壮或苗条的男女。
“罪己诏”颁布不久,《地表》中的公元628年初秋某个傍晚,门下省数十名国营“死驿”的官差携带着神秘文卷一同自杀。京师中不少谍报机关都能推测出这是一份影响颇深的圣旨,却无人知晓圣旨的具体内容。
即便知道了内容也无济于事,毕竟门下省的官员已经“死驿”宣旨去了,只能感叹大唐权力中枢这次的保密工作十分到位。但猜测还是有的。
针对白党的打压便是谍报组织猜测的主流,毕竟这次大灾中,最大的受益者非白党莫属。
白家在现实中本就是《地表》背后的游戏运营商,白党自然能料事机先,灾难未至,他们便居奇屯粮,又在粮价持续走高时尽数抛售。果然,随着白党放粮,粮价降温,白党一边大赚金钱,一边收获政治资源。这时,人民又慢慢地开始“不吃饭”了,跟风屯粮的商人赔得是倾家荡产。再看白党,又开始贩卖大宗商品与生产资料,利用卖粮所得招工办厂,每一步都走在版本前列,再一次盆满钵满。
朝中上下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恭敬谄媚地供着这尊财神。而现实中《地表》所属的文化娱乐有限公司股价大涨,《地表》在现实中的影响力进一步蹭强。
就这样,即便白镛并不在线,白宅门口的热闹却有增无减,这下可累坏了汪管家。
“哎呦,那谁来给我捶腿,那谁谁去泡壶茶。”汪管家躺倒在门房里的摇椅上,悠闲地享受按摩,不时喊着轻了、重了。这一上午忙得是脚不沾地,终于到正午用餐的时间,商人们不好意思在此时上门打扰白家,他也就可以歇歇了。
那捏肩捶腿的门童看着汪管家是否皱眉来判断自己的手劲,可每次都不得要领,就像汪管家也理解不了自家老板白镛到底是怎么发财的,正琢磨着白党这次在大灾中的各种操作直皱眉。
“汪管家,小人有事想向您请教。”
汪管家只抬一只眼的眼皮,他可是主家管事,要是镖局掌柜来了他倒是该毕恭毕敬,可对方不过是镖局里的小小管事,认出来人后他又不屑地将眼合上,悠悠问道:“是徐主事啊,有何贵干?”
徐术实看看捶腿的门童轻咳两声,小童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到汪管家没反应就没有回避,毕竟得罪徐主事不要紧,得罪汪管家就不好了。
“那我就说了,我今早在宅门口捡到把钥匙,看像是您昨晚配的那把,就给您送来了。”
“嘿!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啊,没看徐主事跟我说正事,滚下去!”门童想不到最终还是惹汪管家生气了,屁股上还挨了一脚。
汪管家则一边骂,一边伸手摸向腰间,钥匙还在,这口气刚松一点又提了起来,对方用这个威胁自己,证明他知道这钥匙是做什么的。
那是白宅中最大一座地下金库的库门钥匙。三天前的深夜,他看到一箱箱的金银从金库如流水般被搬走,汪管家在白宅做事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金库的存在,震撼资产雄厚的同时也起了觊觎之心。
机会来得很快,昨天晚上,老爷白镛居然以身试险,自己喝了毒酒“神往”去了。汪管家不知老爷几时能“神来”,不过看路知何晕得像个死猪一样,想来白老爷也不会回来得太早。抱着侥幸心理,他一边为路大侠安排“死循环”活埋套餐,一边趁乱溜进白镛卧房,偷偷把金库钥匙做了泥模,半夜找自家亲戚浇筑了把新的。没成想这徐主事全知道。
汪管家换上一副笑脸,回头对上了徐术实的笑脸,一个是习惯性的谄媚,另一个则在恭敬中有些意味不明。
汪管家心中发毛,他知道此事被白老爷知道的下场。白镛只对自己人宽容,而他眼中的自己人都是“神来神往”的玩家。虽然在看自己时白镛也总是满面慈祥,但眼神中不将“恩皮思”当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且不同于一般玩家的不将“恩皮思”当人,白镛眼神中的理所当然像是对待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每每露出的慈祥样貌都更像是对自己惯用工具的一种珍惜。
“徐主事,莫要消遣我嘛,有事你就说,我定然帮忙。”汪管家说着便要从摇椅上起身,直至没能顺利坐起时才发现,右手手腕被按下了扶手上。按住他的那只手不似在用力,汪管家也没觉得按住的力度有多大,于是便想着将手抽出,力量使得越来越大,可手腕就是逃不出那人虎口,像是一把铁手铐将自己铐在扶手上。
“我哪有什么事要汪管家帮我,倒是还想请您高抬贵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还请徐主事明言。”
徐术实默默将空闲的一只手伸如怀中,掏出一把三斤重的大铜锁。汪管家惊骇莫名,那铜锁与白家地下金库的铜锁一模一样,就连上面浮雕的蝙蝠也看不出丝毫差别。汪管家正要凑近再看,却见徐术实的手轻轻一抖,那把铜锁分成两半,切口整齐,切面光滑,显然是一高手持利器一击劈开的。
“这是?”汪管家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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