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乍然一道天雷作响,众人纷纷向远处那道闪电看去,孙家一事到底是天公作美还是天不遂人愿,再过些时分就应得知了。
嵇霰勒马,指着孙宅各处分配任务,每两人三人一队,若分内事务完成,加之有人力有不逮可从旁协助。
“孙府看家护院都是军武出身,又有客卿,其中许有武艺高强者,各位小心。”再多嘱咐一句后,嵇霰这才命众人下山,山路上马嘶蹄鸣,间或风啸林动,唯独不闻人声。
离孙宅还有一里左右,众人弃马前行,各自施展出轻功,各个都犹如离弦之箭疾赴孙宅。
与徐越卿一队的是位约莫三十四五岁的女官宁善以及去年才进府的裴灼,三人被分到了离孙谖所居住的正屋最近的东向居所,随意同嵇霰还有另外二人从孙家正门翻墙而入。那四个门子只见几道人影,还未清晰见到来人就已经被割喉,鲜血直涌。
徐越卿、宁善一人甩刀、一人拿出帕子擦掉刀刃的血迹,眼神瞥去,示意查看几人脉搏的裴灼跟上。
三人去东屋路上遇一队十人左右的护院,并不闪躲,原是孙家早有人发现家中进了贼,还死了人。
尖叫求饶声四起,宁善无视为首者询问自己到底是何人,提着刀追上与那人缠斗在一起,这次她再未留有余地,趁那人露出死穴,直接削了他的脑袋,如此就无需繁琐、再去确定这些人死了没有。
裴灼用剑,虽改不了师门里带出来的花架子但也算利落,剑剑封喉。
可回头再望徐越卿,她那刀柄上的血顺着刃一路往下滴,月色照拂,寒芒摄人心魄,再定睛才见地上赫然多了五具无头尸首。
三人进孙宅到进入目标宅院不过用去一刻钟的时间,抵达门前便见院门紧锁,宁善毫无迟疑,一刀下去,火星闪烁几下,又一刀才劈开锁头。
徐越卿站在不远处,这院门还有门孙宅大门高,为何多此一举。宁善解释道:“这样的家族内多是女眷。”
这些女眷多手无缚鸡之力,跑是不敢跑的,只希望躲过一劫,可执明府做事向来谨慎,今夜的孙宅注定谁也无法幸免,宁善此举无疑是耗费时间,但她的目的正是如此,既要死,不如多留她们在人间片刻,也算是她力所能及内的仁慈。
裴灼还是不太懂,日久追问才得知缘由,但又觉不妥:“她们都知晓有人来索命,多活一刻便多一份未知的惊惧,这样煎熬还不如直接了当。”传闻人死之前都会出现走马灯,对自己此生不断回想直到真正死去,若要死,她宁愿那残存的清醒用来回忆年迈的父母、辛苦挣来的碎银,抑或是等待自己的情郎,而不是困囿于此刻。
未免有人逃脱或是有人来援救,裴灼堵在门口,听得屋内女人叫得撕心裂肺,难掩苦涩。
正如宁善所言,这屋子里都是女子,十来个比徐越卿还小些的年轻女孩儿瑟瑟抱在一起,泪眼婆娑地不住求饶,她们也想逃,可又实在软弱,若是遇见匪徒,她们的清白、声明皆要毁于一旦,可谁又能想到来取她们性命的是一帮女子。
纵有不忍,裴灼也不曾离开院门半步,眼睛环视四周,不放过任何角落,有两个躲在假山里的小丫头也未能幸免于难。
渐渐,屋内的声响平息,宁善跨过那些女孩儿的尸体,在人堆里寻找,却未发现最最重要的两人——孙明镜的妻子以及孩子。
徐越卿跳上大床,劈开床后的帐子,女子露出半个身子,烛光闪烁之下犹见白如玉脂的面庞上泪珠瞬间滚落,透着不可思议与彻底的绝望,但手掌还是死死捂在孩子的嘴上,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求她们母子的一条生路。
不等宁善、徐越卿说话,那妇人抱着孩子连滚带爬地跪在床上,对着二人不住磕头:“求求你们了,至少留这个孩子一命。”
宁善年岁已大,这样年轻的女子又是个母亲苦苦哀嚎,她实在有些不落忍,便背过身去。
那美妇人见她如此,仰头望向徐越卿,泪水朦胧,眼睫微动后才看清楚这人的脸,肝肠寸断:“为什么?”为什么当日在佛前敬拜的人能下如此杀手,若是寻仇,为何连从未杀生过的自己和不相关的侍女都好杀害呢?
徐越卿自然也认出了女子,那她怀中的小孩儿岂不是……
宁善不忍再听,冲上前去一刀了结了女子的性命,血液喷洒,襁褓上也沾染了血迹,方才不做声的孩子忽然张嘴大哭,一声高过一声。
蹲下身子,掰断那女子依然僵直的手指,挖出襁褓,掀开来一看,的确是那日在云岳寺见过的婴孩儿,徐越卿苦笑不已,心中讥诮,佛祖当真是和自己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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