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你认识契丹文吗?他写的是不是自己名字。”吉星脸带期盼之色问道。

“没学过,不认识。你呢?”

“我连汉字都没认全呢。那怎么办,我都不知道他是否签了自己的名字,回去咋向校尉交代。”

二个年轻人陷入了烦恼中。

“哼哼,我有办法了。”柳师道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二位大哥,麻烦帮我按住他,让他抬头面向我。”柳师道向那二个黑骑说道。

牙里果的胳膊立马又被人扭到后面,挺直了身躯。

“嘭”一个不算太有力的拳头砸在牙里果高耸的、脆弱的鼻子上。

牙里果眼冒金星,那好不容易停止流血的鼻子又开始汩汩而流。

“快,吉星,让他按大拇指血印。”

天明时分,一身疲惫却神情亢奋的韩延徽回来了,他轻声唤醒牙里果。

“大王,大王好消息啊。晋人在老臣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终于答应就此交换宝刀之事。这二日便可放我们归国。对方奇货可居,也须得明白买家只有我们一家,一拍两散对哪方都没好处。”

以一张黑色麻布被掩面的牙里果在竹榻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中翻了一个身,面朝着墙壁,淡淡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韩延徽当时还以为这位四殿下是经历挫折后,心态变得强大了,不由得暗暗有些欣喜。

他却不知道薄被下的牙里果却是流泪满面,心若刀割,悔恨如条毒蛇般不断啃噬着他的心。

他不明白一向以战场骁勇自诩的他,为何那时居然会胆小如鼠,任人摆布。

其实后世有句话,叫做“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那几天的发烧其实他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好不容易捡了一条性命回来的他,自是失去了往日的冲动,不肯再轻易去牺牲了。

这几日安存秀让萧勒兰姑侄俩住在隔壁,除了有避嫌之意,更有刺激牙里果之意,让他时时想起他的大哥耶律倍。

凭什么耶律倍贵为人皇王说投奔晋人就投奔了,毫无半点羞耻与颜面忌讳,自己却要为此打打杀杀,把命丢在这。

以自己齐王之尊不应该是无论去了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尊贵无比的吗?就是去了晋国,又会比耶律倍差多少?

而且俗话云“生死间有大恐怖”,经历了这大恐怖,又有几人能面不改色,心不乱?

更何况来自后世的安存秀按照后世谍战片那样故意挑了凌晨这个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来整牙里果。

犹豫再三的牙里果还是强行按住心中的仇恨,双腿猛夹马腹,身下马匹一阵长嘶,奋起马蹄往前奔去,身边的骑士也纷纷扬鞭驱马,在一如既往的沉默地往北疾驰。

吉星此刻却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

他匆匆抓起水缸盖板上颜色陈黄的竹制水筒,从水缸里舀上半筒清水“哗啦”一声倒入锅中,那原本随着沸水上下翻滚长袖善舞的面条顷刻便老实了不少。

“以前只用煮三个人的饭,现在还要煮六个人的。”吉星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撇着嘴又匆忙抓起几根细小的干柴塞入灶中。

萧勒兰姑侄俩第一次吃到他这的面后,每天早上都要晃悠过来蹭饭,安存秀也不拒绝,反正不用他动手,只用动口吩咐吉星再下一回便是。

阿玉喜以前见秦新在此吃饭早就馋得直吞口水,只是不好意思过来,现在见这添了二双筷子,也厚着脸皮来蹭饭。

如是二次,吉星学乖了,索性一次下一大锅,反正有阿玉喜那个饭桶在,不怕有剩下的。

灶膛的火势先是一窒,马上又熊熊燃烧起来,明黄的火焰让整个厨房又明亮了几分。

吉星将早就切好的牛肉迅疾地倒入锅中,又匆匆扔下一小把暗褐色干枯的枝叶。

待到将牛肉面分成好几份,吉星便匆匆去喊醒沉睡的人们。

看着那使劲扒拉着面条被食茱萸辣的直呼哈吸凉气身穿青色短袍的契丹小男孩,吉星心里甚是得意,就是要辣得你受不了。

他身边的萧勒兰上着紫色团花直领对襟,下着青色莲瓣纹长裙。

如此穿着,上应契丹风物,下为汉人素喜,本是不伦不类,偏生因其天生丽质,气质过人,反而有种出尘脱俗的意韵在内。

一想到明天便不用煮这么多人的饭,吉星就更开心了,不过这种开心转瞬即逝,一种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

“阿郎,我跟着你去沈州好不好。”穿着件暗红带青绫的半臂衣依旧满头大汗的吉星放下一扫而空的面碗,走到安存秀的面前低声说道。

安存秀、秦新与阿玉喜俱是身穿红色制式缺胯衫。

“唔——”安存秀快速地将嘴中的面条吞下喉咙,心里微叹了一口气,这食茱萸的辣终究还是不然辣椒的辣来得爽口芬香。

“不行。”他摇了摇头,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吉星的请求。

“为何?他们都能去得?”吉星不满地嘴巴一呶,指向了狼吞虎咽的兀欲。

“我护送他们到了沈州便赶回。”安存秀又夹起一大筷子面条,“你教柳师道练力气,他手腕力气太弱了,年龄比你大四岁,却连你都打不过。”

此去沈州,不知道北面那几个军城能否挡住耶律德光的十五万大军,或者说是不知道能挡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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