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安存秀这边的马蹄都是裹了布匹,那些斥候却是在骑兵冲到了不远处才发现敌踪,猝不及防之下,便被乱箭射成了马蜂窝。

出来所携带的连弩箭矢已被消耗得差不多,只能再连射一波了。

每个黑骑都带了五十支普通弓箭与四个基数的弩箭,也就是四十八支。

四百乘以四十八那就是近二万支,都够打一场小规模战争了,出门前安存秀没有料到一路会如此厮杀不断,不然肯定得再整上好几箱,反正有的是马力。

在今晚这种追逃战中,黑骑们根本没有时间与条件去回收弩箭。

“都把弩箭备好,但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私自发射,只许用弓箭。”安存秀吩咐属下。

前方烽火在望,厮杀声未歇。

安存秀没有喊叫,只是挥枪直指西侧的高行珪所在的地方,往左转了个弯,避开了火光。

彼处安存义与不到十名的从马直尽皆下马结阵固守,以他们为中心的那片厮杀处至少倒下了三四百具尸体,所以剩下的七百多名蓟州军要进攻他们也不得不下马。

高行珪领着几十骑人马站在包围圈最外围休息,他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不停有鲜血渗出,缓慢地顺着甲胄滴落。

他冷冷的目光复杂地盯着里面明明早已筋疲力竭却游作困兽斗的安存义。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此人跟自己互换了一枪,却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拼到现在,光线黯淡,看不清对方伤势,若不是其挥舞左臂上的小盾总会慢上那么一分,自己都要怀疑对方是否没有受伤。

刚才若非对方依托那顺州步卒的小阵,果断频频出击拖拖住了自己,自己应该早就找到安存仁了。

每到自己抽身而出要去汇合其他兵将剿灭那些分割在各处的残兵时,此人总会突然大发神勇,连杀数人,逼得自己只得与其亲自对战。

刚才有一骑突然逃出,却不知道是否是那安存仁。

此行他最大的目标便是将活捉那安存仁。

是的,要活捉,不是杀死。

安存仁不能死在他高家人手中,尽管他内心一万个想将安家人杀死,但是他不得不考虑给高家留条后路。

安家人固然残暴,刘家人却是暴虐外加卑鄙阴险。

而且此时刘家人还没将幽州掌握在手中便开始父子相残,注定长久不了。

到时晋人曲儿福来,他得考虑高家人的生存问题。

若是他活捉了安存仁将其交给刘守光,便可坐看他们狗咬狗了。

就在此时惨叫声从身后传来,声音来自他安排的暗哨处。

高行珪刚刚指挥一部人马调转马头,便见无数人马从黑暗中杀出。

领头之人使得一枪,左砸右刺,枪法凌厉,挡者糜躯碎首,竟是无一合之敌。

此人与他犹隔着数十人,却是厉目中那锐利冰冷的目光越过众人,直勾勾紧追他不舍。

他的枪法在高行珪看来并不高明,平平无奇,甚至比不上刚才与他血战的安存义的枪法来得精妙,走得完全死野路子,但是此人明显厮杀经验丰富,总是能将那枪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以力破巧,力大得蛮横无理。

明明是他那枪后出要慢上一分,却是总能将快及于他身的武器给砸开,给撞落。

那枪在他手中使得不像枪,如鞭、似棍,枪影疾旋中,挡在他前方的几十人竟是在顷刻间便被杀的干干净净,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是增添了几分。

安存秀侧目望了一眼已是接近油尽灯枯的安存义,心中怒气更甚。

唰的一枪便往高行珪刺来,高行珪连忙举枪迎上。

“叮!”针尖对麦芒,二人的枪尖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高行珪手臂有些发麻,这才发现对方用的居然是高家枪,名副其实的高家枪,那枪颈处的如镰刀一般的斜刃乃是他高家枪所特有,既可防止枪刃刺进去过深被卡住,又可以用来削砍。

而在这战场上使这枪的人唯有他的堂弟高行周,难道......

“我弟高行周怎么样了呃?”高行珪强抑住心中的恐惧问道。

“你猜!”安存秀却是懒得跟他废话,他只想赶紧驱走此人。

“你杀了他?”高行珪心中怒火陡然而生,一枪直刺对方咽喉。

安存秀猛然间一个闪身,躲开了这一击,手中之枪也是毫不留情地刺向对方胸口。

高行珪身体猛地往前低去俯身避开这一击,手中之枪却是如灵蛇昂首,猛地往上一刺,这是他高家的独门绝技,名为灵蛇刺。

“嘭。”斜往上刺的这枪,被安存秀挥枪变刺为砸给重重地砸了下来,高行珪只觉右臂剧震,不由得松开了手中之枪。

“叮。”安存秀的枪刃去势未休,狠狠地砸高行珪的盔甲背面,刮出一道火花。

高行珪只觉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马首上,他自知今日便要丧命于此,不由得闭目等死。

不料只听见嘭嘭二声,安存秀却是将他旁边的二个亲兵砸下马去,没有杀他。

他立起身来,疑惑地看着对方。

安存秀却是看也没看他,挥枪如雨,肆意收割者周边蓟州军的性命,嘴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走!”

高行珪面色羞惭。仓皇调转马头往黑暗中逃去,

安存秀刚才在那一瞬间时想杀了此人的,但是念及高行周,他还是没有下死手,毕竟这招灵蛇刺乃是他与高行周比武时见识过,才知道防范与破解的,他得念这个情。

更何况他本对高家也是心生怜悯的,有抱打不平之意,认为高家人为百姓伸张正义,除暴安良,并没有什么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主将都落荒而逃,此地的蓟州军士气大落,很快便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阿秀,你来啦。”安存义望着安存秀,憨厚地笑了一声,轻声说道,然后便往后一仰,栽倒在尸堆里。

安存秀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跳下马,上前检查,去发现对方幸好只是脱力昏厥而已。

此处死尸遍地,除了王建立部,双方都是骑兵,后面改为步战,马匹却是存活了不少,遗留在战场中。

安存秀连忙招呼王建立收拢起马匹,驮着伤员往驴蛋石而去,自己火急火燎赶往下一处厮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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