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告诉我,这脖汗肉又叫槽头肉,就是猪脖子那个地方的肉。因为猪脖子伸在喂食的木槽头上被叫做槽头肉。
忠星的爸爸笑呵呵的说:“财哥,这大块吃肉说的恐怕就是这道老肥肉蘸酱油了吧。”
财叔抹抹手上的油说“还是姑爷这文化人想得开阔啊。”
接下来财叔取了里外两条脊肉,就开始分割猪身子了。财叔说:“肉块子是一种面子上的工作,肉块的大小关系到是否好看;纹理横竖决定着吃的时候是否顺口;肥瘦搭配和骨头的处理更是绝活,要块块都有肥瘦。二嫂你说这肉要怎么切?”
妈妈说:“阿财,你把那些肋骨脊柱连肉一起砍,两根肋骨大小匀称就好。”
财叔应道:“好!”
只听刷刷几刀响,财叔喊道:“完了!收工,等着吃饭吧。”
忠星和我还没看够,财叔就切完了,我两齐声问着:“不切了?”
忠星的爸爸说:“半个猪肉还要怎么切嘛。走,烤火去。”
火塘边,五老爹正在用火柱戳着猪鼻孔,猪鼻孔里啾啾响着往外冒白烟。
忠星说:“有肉香味!”
“想吃烤肉了?来来来,公公烧给。”五老爹说着在猪腿子上割了薄薄的一小片,拿个火柴头扒拉出火炭,肉放上去,又是啾啾的声响。一会儿,翻个身,再啾啾响几声。五老爹把肉片拿起来闻闻,撕成两小片递给我两:“吃吧,香呢。”
我两舍不得一口吃了,用手一小丝一小丝的掐下来放进嘴里,细细的嚼着享受。直到五老爹烧的猪脚猪头弄好了,我们的手上还拿着肉丝。
厨房里喊道:“吃饭了!”火塘边坐着的大人就起身去摆桌椅碗筷。
“忠星,小四吃饭。”
“哇!还有酥肉。”
酥肉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却很稀奇,因为白面很难买到。我家的这点白面还是忠星的爸爸妈妈昨天带回来的。
那碗酥肉是煮的,加了一小撮葱未儿香味盖满了桌子,因为难得比猪肉都受欢迎。夹一团放进嘴里一咬,满嘴冒油是肥肉馅;脆香油腻的是油渣馅;香而不腻,越嚼越香的是瘦肉馅。
我家的这顿年饭有八大碗,煮猪血、大肥肉白片、酥肉、腌菜炒肉、萝卜煮排骨、煮青菜、炒洋丝瓜、豆腐花。摆了三桌,老人一桌,杀猪的一桌,小孩一桌,妇女们随意的找个空位坐下。妈妈端了个大瓷碗,一边吃一边看,哪一桌上的菜少了赶快添上。有客在,桌上的菜碗不能空了,不然客人会多心的。
小孩们三五几下吃饱了,丢下饭碗就跑。碗筷上粘满了饭,有的还剩小半碗。妈妈收拾桌子时就笑骂道:“这些讨债鬼,就知道疯玩,饭都剩着。”
奶奶说,我们这儿的习惯是老人们的饭桌上要比其他的多一小瓶酒。这可少不得的,再困难也要摆上一小瓶。过年的时候,老人没酒喝会被认为不孝。一斤或半斤,哪怕一两也要把酒瓶子摆上桌。
几个老爷子坐在我家堂屋门口的饭桌前,偶尔抿一口香气满天的烈酒,说几句笑话或天南海北的见闻。讲到高兴处,那几颗晃晃悠悠的黄牙就挂到了嘴唇外,逗得一个院子里的人都憋不住的笑。
忠星的爸爸年纪不大,吃好饭也和老人们坐在一起喝酒。饭桌上就数他的声音大,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的。他说:“大家挤在一起,图的就是个年味。有说不对的话,各位老人家不要见怪。”
老人们见他随和投缘,谁也不会生气,在热闹的气氛里老人们更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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